再睁眼的时候,隋宁远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发现昨夜他给祁广盖上的被子又回到了他身上,而身侧那狐皮大氅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祁广不知去向。
隋宁远一下便清醒了,坐直身子,脑中想过无数可能,会不会那汉子昨夜一番话都是诓骗他的,目的就是拿着他最值钱的身家卷钱跑路。
还没等他细想,屋外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
下过雪的屋外光线充足,直晃眼睛,隋宁远难得看得清,他眯了眯眼,看着一座山似的人从屋外迈步进来,手中还拎着一兜东西。
“主人家醒了?”祁广说。
“啊。”隋宁远呆呆应了声,“我的狐皮呢?”
“俺叠好收在箱子里了。”祁广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物件,专门走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抱出那件狐皮,放在隋宁远手下,让他抚摸。
“好。”
这下倒是隋宁远尴尬,他刚才那怀疑的语气,仿佛真的怕祁广卷着细软跑了,他怯怯地瞥了眼祁广,模模糊糊想看清他的脸色,对方却没多想,照例把狐皮收拾起来,转身又拿起刚才的东西。
“主人家稍等,俺烧些热水给你洗漱。”祁广说着,就已经在做。
隋宁远穿上鞋,站起身,一瘸一拐站在门边,勉强看清屋内的情况,昨夜只剩下几根的柴火此时已经堆出一个高耸的柴火堆,屋外的水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搬入屋内,就放在柴火堆旁,里面还灌上了满满当当的清水。
“这些都是你做的?”隋宁远实在是吃惊。
“是,柴火是后山砍来的,水是附近的山泉。”祁广应了声,又道:“俺看主人家睡得沉,就没过问,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对的。”隋宁远道,“这庄子附近没有一口水井,平日要打水就必须上山挑山泉,你这手脚也是够麻利,这才一个早上就能做这么多活。”
“俺别的没有,有的是力气。”祁广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多了份自豪。
隋宁远默默感慨,他这到底是捡了个什么神人来,这些活计,就是让手脚健全的孙小舟来做,恐怕都得一个大上午才能完成。
空气中蔓延出米香,隋宁远闻了闻,问道:“你在煮粥,哪来的米?”
祁广忙活着,道:“俺用柴火和山里的猎户换的米,只换了一点而已,够今早的早饭,俺看主人家这屋里什么余粮都没有,又不敢未经允许动主人家的银子,只好这么换来吃。”
“抱歉。”隋宁远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里没有吃早食的习惯,昨夜忘记告诉你了。”
“那不行,俺娘说过,早食是必须要吃的,否则这千病百灾必然找上门来。”祁广很认真地反驳他,“主人家既然没有这个习惯,便从今日开始尝试吧,俺明日还这样去换米来煮粥。”
隋宁远张了张嘴,刚想拒绝,米粥的清香再次钻入鼻孔,倒真察觉出一些饿来。
“好吧,多谢。”他坐回床边。
其实原先北姑的在的时候,隋宁远还是有早起吃饭的习惯的,有时候早上没胃口,还要北姑哄着才肯吃一点。后来,林翠莲入宅,每每吃早膳的时候都要不遗余力像隋高撒娇撒痴,还要趁着这时候让自己儿子隋辉展示功课,隋宁远光是看着都嫌碍眼,为了躲这一幕,索性就不吃了。
林翠莲也乐得轻松,后来他被赶到这庄子上来住,孙小舟自然不可能一日跑三趟来送餐食,于是这早膳自然而然就取消了,只剩下午膳和晚膳一同送来。
祁广熬好米粥,端上桌,摆了碗筷,就放在他昨晚睡觉的那张大木板上,下头还垫着三四条板凳,就这么个简易的饭桌,也比隋宁远屋里原本的那张瘸腿桌子好上不少。
隋宁远端起粥时,感觉到祁广坐在他身边带起的风,恍惚一阵。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跟另外的人一同用膳,自打搬到这庄子来,午膳晚膳,都是他一个人。
“主人家。”祁广叫他。
“嗯。”隋宁远应了声,祁广这人身量够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如洪钟,听在他耳朵里倒是意外的真切。
“西屋祠堂那些烂桌子板凳主人家还有用吗?”祁广问,“如若没有用的话,俺想趁着白天收拾些好木头出来,简单打个床和桌子出来。”
“没有用。”隋宁远摇头,“这庄子是我娘在时,从附近一处乡绅手中收来的,这祠堂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更不知道供的是谁家的祖宗,早已荒废多年,你要用就用吧,不必过问。”
“好。”祁广话不多,问完后便埋头用膳。
这米粥尝不出好坏,咽进肚子里,身子倒是暖和了不少,隋宁远放下碗筷的时候还在想,当年北姑在的时候,光是早膳各类肉包菜式就有三五种,就这样奢侈,她的小阿奴还经常不满意,哄着才吃。
如今时过境迁,隋宁远喝到这么碗热粥都觉得感动无比。
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