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婆婆不可思议地看了荼小西一眼，心说，这个一无是处的丫头，什么时候成了账房？莫不是我听错了？
甄老爷轻轻咳了一声：“夫人冒失了。荼姑娘与家人久别重逢，你就跟人家说起这个，未免太不近人情。”复又对婆婆说：“拙荆说话太急，老夫人见谅。荼姑娘在账目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助手。我略有家资，却无人管理，不得不来回奔波。若是荼姑娘能帮衬一二，我夫妇不甚感激。”
顿了顿，又说：“我生意并不复杂，有相熟的伙计们照应，也无须荼姑娘日日守着。只须在大节之前前去照应，一年中出去两三次，每次半月即可。聘金么，按全年的算，一年二十两银子。”
婆婆看了看二人，又看看荼小西，说道：“承蒙二位垂爱。只是她一个年轻媳妇，总在外奔波，终究不是太好。”
甄老爷放下茶杯，笑道：“老夫人言重了。不瞒老夫人，我夫妇之所以看重荼姑娘，一是因为她的才华，其二，也是因为她是女儿身。
我家这些产业，是我夫人的陪嫁，由她自己打理。之前的账房先生，是她娘家远房叔叔，年事已高，早就该闲居养老，因我们的不到合适的人接手，故而不得不继续奔波着。
产业不多，专门的账房先生看不上。况多为男子，与夫人一起出入，多有不便，少不得我告假陪着。
夫人也一直念叨着，若有个合适的女子来帮忙，最合适不过。况且荼姑娘还有些功夫在身，越发使人心安。
故面此事，与其说是荼姑娘寻了个差使，倒不如说是我找了个定心丸。因而，恳请老夫人成全。”
婆婆仍是拧着眉。薛夫人见状，伸手扯了扯甄老爷的衣袖：“老爷，你也太心急了。荼姑娘今日方到家，还未与家中其他人相见。此事于我们虽然有益，但于人家而言，却要经常夫妻分离，母女分离。咱们且找个地方住下，等上两日，让人家商议后再作决定。”
甄老爷闻言，哈哈一笑：“是了，是我太心急了。老夫人，莫要见笑！那我们不便打扰，且去镇上寻个落脚之处，待你们商议定了之后再作打算。”
一行人出了门，上了车，奔镇上而去。
婆婆回到家里，见荼小西正给莹儿洗手，动作极其温柔。莹儿安安静静地站着，一双黑豆眼睛粘在荼小西脸上。荼小西不时地抬头，亲吻莹儿的小脸。
婆婆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过一会儿又回来，不知从哪里拿回一箩筐半黄的青菜，坐在院子当中挑拣。
荼小西走过去，蹲在旁边，也着手挑捡。莹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小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婆婆沉着脸，并不说话。
荼小西也不说话。她知道，婆婆是不满她当日离家出走，更是不满薛夫人的差使。料家中其他人也不会满意。可是，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隔段时间出去透透气。
更重要的，还有二十两银子。于别人，二十两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嫁了人的乡下女子，手里能有几个铜板都是好的。
可是她不能直接说，要让他们自己同意。在他们表态之前，荼小西只能稳住心神，一言不发。
捡完了青菜，婆婆将挑出来的黄叶子收起来，拿去喂鸡鸭。荼小西端了好菜，去井边淘洗。莹儿也跟在后面。荼小西柔声道：“莹儿乖，站远些，不要离井太近了。妈妈要洗菜了，水凉，别弄到你身上。”
莹儿奶声奶气地说：“我帮妈妈洗菜。”
荼小西弯下腰，又亲了亲莹儿的脸蛋，说：“好呀，你帮妈妈看着，别让妈妈掉井里了！”
莹儿很认真地站在一边，看着妈妈。婆婆喂完鸡，回头叫道：“莹儿，跟奶奶一起去找爷爷回来。”
莹儿摇着头：“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婆婆面露不悦：“莹儿，你不要奶奶了？那奶奶走了就不回来了！”
莹儿看看奶奶，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妈妈，最终决定守在妈妈身边。婆婆又喊了几声，莹儿都毫不动摇。婆婆只得自己出门去了。
荼小西洗完菜，放一边架子上淋水，拿毛巾擦了手，抱起莹儿，回屋去了。
婆婆和公公，丈夫三人一起回来的时候，荼小西已经在小屋的炕桌上，摆满了给莹儿买的各种小玩意儿，莹儿正用小手戳着一个不倒翁，咯咯咯地笑着。
丈夫周亦安挑帘子进来，没有好脸色。荼小西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跟莹儿玩耍。
周亦安冲莹儿喊道：“莹儿，过来，别让坏人给你带走了。”
莹儿还嘴：“这是妈妈，不是坏人。爹爹你看，妈妈给我买了好多东西，这个娃娃不会倒，还会笑！”
说着，拿起不倒翁，往周奕安脸上蹭。
周安故作嫌弃：“只会笑，不会倒，是不是个傻娃娃？——就跟莹儿一样。”
莹儿扭着身子，生气了：“爹爹傻，莹儿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