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从白云山庄出来的时候,韩夫人也跟了出来。韩夫人笑吟吟地,对她说:
“荼姑娘,且略站一站,我同你说几句话儿。”
荼小西只得止步。她立在一株桃花树下,仰面看盛开的花儿。
韩夫人绕到她面前,也仰面看花,吐气若兰:
“姑娘可是打算去寻青衫已旧?据我所知,青衫已旧为救雪狼,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姑娘以为,你与她的交情,比之雪狼如何?”
荼小西不语。她的确想找青衫已旧了解情况。她与青衫已旧,不过数面之缘,意气相投而已,远远没有到过命的交情。
韩夫人见她面色微动,料自己没有猜错,围着她慢慢地走了一圈,淡淡地笑道:
“我劝你呀,早些儿打消这个想头。青衫已旧的性子,你也领教过。她的功夫,你也知道。如今你若见了她,怕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要毙命了。”
荼小西听不惯她这居高临下的语气,心生厌烦,遂道:“多谢夫人指点。后会有期。”
说完就要走。韩夫人在后面叫住:
“哎——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你不是有个师兄,叫江南白衣么?我看他人缘甚广,对你也是青眼有加。你何不找他一起想办法?”
荼小西闻言,冷笑道:“难怪那姓邱的与夫人如此相契,原来你们都有相同的毛病。我的事,不劳夫人费心。荼某再说句不识好歹的话:若是你们不费心,或许事情还好办些。”
韩夫人的脸陡然变色:“你这是何意?”
荼小西冷哼道:“你敢说这件事情,没有姓邱的插手么?”
趁着韩夫人愣神的功夫,荼小西大踏步出庄子去了。她本来就想着此事与邱洛英有关,但他毕竟是师父的师弟,师父难免会护着他,自己冒然说出来,师父必然不信。况自己本就没有依据,凭直觉而已。
直觉这个东西,虽然很准,但是却很难让别人相信。所以,就算了吧。
韩夫人说的有道理。青衫已旧不能找。白衣师兄?不,那家伙更不行。且不说他行踪飘忽不定,就算他现在就在栖霞镇,也不能找他。他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情种,找他吟诗喝酒还可以,打架?算了吧!
沈青衫?对。找沈青衫去。他虽然不靠谱,还有湘湘呢。打探点消息,总还是可以的。
主意已定,荼小西翻身睡去。总要养足了精神,才能出去办事。
次日,荼小西交待了看门人,自己骑了匹快马,直奔钱塘。一路不停,只要黄昏时分放马吃草休息,人也顺便吃了点东西。其余时间,连喝水都没有下马。
次日上午,便至钱塘沈府。门房认得她,牵了马,让她自己进去。荼小西直奔后园。
湘湘的房间落了锁。荼小西好生困惑,湘湘素日是不锁门的。她又找到前厅,沈青衫正与人谈生意呢。
你别说,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挺是那么回事。身上穿着淡青色的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黑漆漆的头发束在头顶,额角有一绺桀骜不驯的散落下来。习惯性地拧着眉,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坐在他对面的人,一再压价:
“沈公子,贵府生意兴旺,不在乎这点小利,您就抬抬手,让我也略赚一点吧?”
沈青衫不耐烦地说:“您老说的倒好听。个个都叫我抬抬手,我满府家丁吃什么?作坊里的绣娘织工,都不要养家糊口的么?您要觉着我这里不合适,外面有的是布坊。我不做您这单生意,府里人还能多得几日清闲。”
说完起身,叫管家送客。
那人忙满脸赔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说:“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三少爷性急,我算是见识到了!”
沈青衫就势坐下。管家递上合同,那人又说:“沈少爷,这价格能不能……”
沈青衫一把夺过合同,正色道:“李老板,无利不起早。您要觉得我这单生意做不得,我不勉强。”
那人叹了口气,咬着牙把名字签了,摁了手印,又从头细看了一遍,方揣起一份。另一份沈府的管家收了。
沈青衫着管家送客,自己垂着头,背着手,出了大厅向后园去。
荼小西急忙追过去:“沈少爷,留步。”
沈青衫这才看见她。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问:“你几时来的?”
荼小西撇撇嘴:“我来了半日了。敢情我这么大个人,在院子里站半天了,您愣是没瞧见我?”
沈青衫道:“被那厮缠磨得头昏,哪里还顾得上看人。若不为三斗米,谁爱跟这些人打交道!”
荼小西问:“湘湘呢?素日里不都是她替你打理这些事的么。”
“外乡投医去了。想来也该回来了。你这次来,可要多留几日。”
二人正说着,无悔从外面走来,对着二人作揖。荼小西还礼。沈青衫说累了,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