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得益心下是大喜,脸上更是笑的像朵菊花,巴结不上烈王爷,能巴结上烈王妃那也是好的,当下美滋滋的应道:“自然,自然,蝶儿能和王妃的故人想象,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拽了拽还杵在原地,脸上带了几分狐疑的周沐文,朝一直垂着头也不知道看没看见的方家千金打了个眼色,弓着身子识相告退了。
待房间内只剩下了战北烈、冷夏之后,方家千金缓缓的抬起头,一双如水的眸子中,含了几分凄苦自怜,苦笑道:“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冷夏看着这张久违的脸,不同于上次假扮她时的易容,而是第一次在音香楼时见到的面容,属于舞蝶的面容,淡淡道:“舞蝶,别来无恙。”
话音方落,顿时感觉腰间一紧,一只大掌紧紧的箍着她,酸气嗖嗖的向上冒。
战北烈警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他可没忘了,这个女人可是喜欢他媳妇的!
不论是男是女,只要对母狮子有觊觎之心,全部隔离!
冷夏莞尔,转头撇着那酸气制造者,凤眸中不自觉的笑意融融。
舞蝶垂下眸子,敛住眼中的失落,声音轻如叹息:“我现在是方蝶了。”
她自当日被冷夏揭穿之后,歇斯底里着让侍卫压了下去,就一直被软禁了起来,失去了武功的舞蝶再也不是那个东楚死士,她任命的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整整几日没出个房门一步。
后来有一日,慕容哲满脸青紫的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自此之后,他每日都会来发泄一番。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慕容哲在青楼遭到了偷袭,一顿暴打之后更被赤身裸体的扔在了大街上,成了整个长安乃至大秦的笑柄。
他无凭无据只靠着心里的那个猜测自然不会也不敢去找战神烈王的麻烦,却将这愤恨转嫁到了她的身上,这折磨一直持续到他离开大秦,临走前将她卖给了人伢子,辗转之下到了铎州的青楼里。
周沐文很好,家世清白性格温顺,青楼中一夜之欢,便认定了她,非她不娶。
然而她不敢再爱了,也没有心再爱了,她的前半生还不到二十年,却已经千疮百孔,尤其是那个刻在了心头的……女人,她忘得了吗?
她的身份低贱如泥,她的背景混乱复杂,又如何能配得上单纯的周沐文。
她选择逃,逃离这个下作肮脏的地方,也逃离一往情深的周沐文,和青楼打手的纠缠中她落了水,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方大善人的府邸中。
方大善人的千金前几日落水而亡,偏偏那么巧他从水里救上了她,她们的闺名中都有一个“蝶”字,方大善人一心行善,吃斋念佛,更是坚信这是上天的安排,失去了一个女儿又得来了另一个女儿。
从此,她就冠上了那个落水女子的姓名,方蝶。
冷夏听着舞蝶近乎麻木的音调,无波无澜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讲述,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眼中自开始的凄苦,渐渐转变为一种空洞,心如止水听天由命的空洞。
冷夏一直没有插话,直到她说完,才淡淡的叹息一声:“周沐文会是个好丈夫。”
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只要她今后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周府,不再兴风作浪就放她一马的意思,舞蝶缓缓跪地一个头磕到底,伏在地上声音平静的回道:“民妇遵命。”
她的背脊挺直,僵硬而麻木的走了出去,长廊的尽头周沐文紧张的转来转去,见到她出来立马迎了几步,牵着她的手说了句什么,舞蝶摇摇头,他松了口气拦住舞蝶的肩膀,两人缓缓的相携而去。
冷夏看着远远的那两个并肩的背影,心里不是没有几分触动的。
这个女人说到底并没有大错,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被命运作弄着成为了东楚的死士,成为了青楼的花魁,成为了东方润的弃子,再被命运作弄着爱上了她,报复她,却终究只得一个悲哀的下场。
能被方大善人救下是她的福气,能在茫茫人海重遇周沐文士是她的福气,能得到那个老实的男人真心相待也是她的福气,这个结果于她来说,但凡能抓的住,未尝不是最好的收尾。
在周得益殷勤谄媚阿谀奉承的送别中,冷夏和战北烈乘上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经过街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条长龙有序的排着队,挨个儿的轮流从一个铺子里进进出出,百姓的脸上无不欢欣鼓舞。
钟苍将马车驾到铺子旁停下,原来是救了舞蝶的那个方大善人开铺施粮了,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尽皆赞誉,和周得益形容的差不多,常年救济贫民,极受百姓爱戴。
偶尔行善谁都可以,但是多少年如一日这般放粮济贫,却是极为难得了,冷夏颇有几分感慨的说:“看来这方大善人倒是真的常常行善,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战北烈点点头,应道:“这方氏米行我也有几分印象,他和莫宣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评价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