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竟是没听见半声皇上的声音,哪怕是一个轻呼呻吟都没有。
外面的众人浑身冒着冷汗,嘴角抽搐着,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一声不吭的产妇别说是见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皇上果然是皇上啊,与众不同!
别人急,战北烈就更急了,满地不住的打着转,围着院子陀螺一样无休无止。
怎么回事,母狮子怎么不出声呢?
突然,他打转的身子被人猛的拽住,一只苍白而指骨分明的手拉住他的衣袍,慕二直勾勾的望着他,浅淡眸子里的担忧转到他,迅速变成了嫌弃,呆呆道:“停下。”
这真真是说出了满院子人的心声,眼都转晕了!
战北烈一把挥开他,继续团团转,这愣子,不是你媳妇在生孩子!
狂风等人齐齐一抚额,只要一联系到小王妃,爷就完全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爷了,他们几时见过这么慌乱的大秦战神?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天色渐渐的黯淡下来,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滑落,一轮新月悄悄升起,如墨暗沉的夜色,弥漫在整个凉都上空,将这紧张的气氛渲染的更加压抑。
众人的腿脚等到僵硬,心里忽上忽下总不实落,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白,眉头不断的跳动着。
一直到现在,里面稳婆大叫“用力”的嗓子都喊哑了……
冷夏依旧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百官望着房门,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
“皇上她……她……不会是晕了吧?”
“这可怎么办,我看八成就是了,我婆娘生产的时候,那个吼的喂!”
“是啊,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喊的鬼哭狼嚎,怎么里面除了稳婆,就没声了呢!”
耳边听着这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战北烈一拳捶上旁边一棵大树,捶的拳头上满是鲜血,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若不是稳婆说会影响生产,他必定一头扎进去!
钟苍拉住他猛捶大树的胳膊,急忙道:“爷,别担心,小王妃要是昏了,稳婆和御医不会这么镇定的!”
他极力的使嗓音变的平稳,奈何那里面明显的颤音,丝毫没有说服力。
旁边地上蹲着数蚂蚁的狂风雷鸣,数着数着一脸烦躁,拿起块大石“砰砰砰”的砸,将蚂蚁窝搅了个底朝天。
再旁边是勾肩搭背,倚在树上打盹的牧天牧阳兄弟俩,看似睡着了的面色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额头青筋不断的跳动。
紧跟着后面钟银不停整理着发型,那机械式的动作,整理了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遍,一头青丝却是越来越乱。
而对面,站着自冷夏进了产房到现在,就一直没挪过地方,仿佛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的慕二,浅淡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门,直勾勾发愣。
唯一一个奇葩就要数闪电了,稳婆每喊一声“用力”,闪电就“嗷”一声……
“皇上,用力!用力啊!”
“嗷!嗷!嗷!”
闪电抖啊抖,瞪着圆溜溜的眼,嗷嗷叫的母鸡打鸣,好像那个生孩子的是他一样!
“皇上!用力,再用力!”
“嗷——呃!”
厢房的大门霍然洞开,一块白花花的咬嘴布“咻”一下飞出来,仿似长了眼,正中闪电大张的嘴里,瞬间堵住他的鬼叫。
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众人终于放了心,只看这力道,这速度,这准头……
绝对是小王妃无疑!
闪电死命将塞了满嘴的布扯出来,一眼瞧见众人射来的嫌弃眼神儿,可怜兮兮的蹲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战北烈鹰眸一亮,迅速跑到厢房的门前,正要朝里瞧着,一个稳婆冲了出来,叉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皇上还没叫,叫叫叫,叫你妹啊!”
紧跟着,砰!
大门紧闭。
战北烈眨眨眼,望着再次关上的门,无力的垂下脑袋,晃到闪电的边儿上,一起狗蹲着去了。
时间背着蜗牛的壳,缓慢的挪动着……
渐渐月牙淡去,一轮红日破开灰蒙蒙的天际,散出万丈璀璨光芒。
“啊——!”
在平息了数个时辰之久的产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痛叫,这声音穿透了屋顶直冲云霄,渗的众人的牙花子齐齐酸了个透。
战北烈的心骤然揪紧,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惨白的俊脸上冷汗直流。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呼”的冲到厢房外,推开门一头扎了进去,那浓郁的血腥味飘在鼻翼,直让他睚眦欲裂,大喝道:“媳妇!媳……”
“哇——”
众稳婆的包围中,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猛的钻入了他的耳朵,顺着耳际一丝一丝的蔓延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