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师傅隔着门,低声喃语。
门内的冼师傅,直直站着,视线没有焦点,思绪也不知道飞道哪。
良久,两人一内一外都没有说话。
莫师傅无奈吐气,想要离开。
但是双脚就像是灌了水泥浆一样重,抬也抬不起来。
或许,他还是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自从再见到冼师傅,莫师傅脑海里老是不停回放师傅临终前的话。
他和冼师傅的同门手足情,难道就这么断了?
他们早已不是热血沸腾的青葱少年。
不知不觉间,他的两鬓也悄悄冒出不少白发。
这两年眼睛也开始不好使,刺绣时也得看着时间休息。
老了,他真的开始老了,也还不知道剩多少年。
待到百年归老时他又有何面目与师傅相聚?
老莫,你自问能放得下吗?
放不下!
“老冼,你出来,我们当面说清楚。”莫师傅一个箭步杀回冼师傅门前,用未受伤的左手猛敲打着门。
“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终于再次引起了冼师傅的注意。
紧皱眉头,冼师傅不知道莫师傅又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出卖你吗,出来,说清楚我是怎么出卖你的!”
见没有动静,莫师傅又故意加大音量。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冼师傅把手放到门锁上,轻轻地扭动,还是把门打开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没头没尾的,冼师傅突然扔出一句。
“无论怎样,我被解雇是事实,我母亲没钱治病导致去世也是事实,你现在喊着自己无辜?你无辜个屁!”
“我没有出卖你,当初举报你的是老李!”
冼师傅那副阴阳怪气地模样实在让莫师傅看不下去。
等他发泄地说完,莫师傅连忙把自己摘清楚。
是,当初是自己第一个发现老冼他倒卖厂里的刺绣品。
他是气愤,气他铤而走险地拿自己前途来开玩笑,更气他有事不和自己商量。
什么事都好,兄弟同心,不就过去了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子的傻事!
尽管生气,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出卖自己的兄弟。
气头下来,他想的只是怎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老冼倒卖的不少刺绣品,都是出自莫师傅的手,所以他家有不少的相似的习作。
把那些习作再精细一下,起码能稍微抵挡一下。
但在老冼眼里,他一言不发地离去就是去举报他。
再正直再清廉,他也不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让他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死,他做不到。
“老李,怎么会是他!”冼师傅出乎意料,大为震惊,瞳孔不禁猛地缩了一下。
“怎么,难道就只能是我?”
见冼师傅语气缓了下来,莫师傅也松了口气。
或许,隔了这么多年,他们两师兄弟终于有机会可以静下来谈一谈了。
被莫师傅反问了一句,冼师傅默不作声。
是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认定是莫师傅举报的自己。
所以,他才更恨!
他恨莫师傅的无情,无视两人多年手足之情,无视他母亲重病在床!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恨自己的侥幸心理!
事发之后,他被海市丝织厂解雇了。
母亲过没多久也熬不住撒手人寰了。
孑然一身,他仿佛找不到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离开海市,是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令他痛苦。
他不想终日沉溺在痛苦中,最终成为一个疯子。
但离开海市,他就如浮萍一样,只能随波荡漾。
辗转各地流浪了几年,他靠给人打零工过活。
心里没了惦记,日子是好是坏也没所谓。
横尸走肉般过了几年,他来到了沿市。
或是不忍埋没了师傅的一副苦心,他在沿市的路边支了个小摊,卖点刺绣的小玩意。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沿江路有位冼师傅手艺了得。
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现在的伯乐刘厂长。
刘厂长十分赏识他的手艺,把他招揽进了沿市的丝织厂。
就这样,他在沿市落了脚,生了根。
“老李是因为跟你比赛输了一直怀恨在心,那天凑巧跟在我后头,听到了我俩的对话。”
莫师傅提到那天的争吵,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那天,他发现老冼又提早离开工位,担心是老冼母亲有什么状况,所以跟在了老冼后头。
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