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张殷摇了摇头说，“但……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是亲人的缘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打小就玩在一处，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确实外强中干，那外室的住处更是一直揭不开锅，别人打小就众口一词夸我妹漂亮，可她只能穿旧衣服，戴假首饰，用别人不要的破玩意儿，她母亲又总是跟她说……唉，反正……“
“她母亲是不是整日跟她说，她这样的品貌以后定是人上人，枝头凤？”
“你怎么……哎呀，这不是重点，”张殷摆摆手继续道，“她就总是想试试那些金贵物件……”
“你就直说了吧，七拐八弯的，”朱祐樘再一次无情打断她说，“她就是贪小便宜。”
张殷脸上一讪，嘟囔道：“是，她是贪小便宜，但是我还得啰嗦一件事，很小的时候，大概六七岁，她想要我的珍珠耳坠，趁我暂时离开塞进口袋里，结果因为笨手笨脚塞都塞不好，在人眼皮子底下掉地上。那之后她羞愧得三个月不敢见我，死活不肯过府一起玩耍，后来她母亲硬撵她过来，她就算是见了下人，也是头也不敢抬，从进门到离开，耳朵都跟熟透的猪蹄子似的……”
“你是想说她脸皮子很薄，被人发现一次就羞耻得不能自己，加上手脚拙笨，所以……不会再做这种偷窃之事？”朱祐樘挑起一边眉毛问。
又被对方打断的张殷虽然很是不快，但还是把这些情绪压下，耐心道：“她本来也不需要，你是还没见过她，她就是好看到，开口去要，只要不太过分，对方都会送，都会给的。”
“这就夸张了吧，”朱祐樘不屑道，“美貌固然吃得开，但也不至于到迷魂惑心的地步，还能要什么给什么的？”
“不至于到要什么给什么，但不那么重要的物件确实……再吝啬的人，在她面前，也会变得慷慨起来。你也说了，她只是贪小便宜，自己也清楚，要大了人家也不给，就是因为明白分寸，她才……能拿人家那么多好东西。”
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张殷挠了挠头心想，我是不是得换个说法？
“有你这么给人开脱的吗？越说越猥琐。”朱祐樘瞪了她一眼，憋不住笑说，“不过放心，你言下之意，我听明白了。但是仅仅只是这种说法实在是很难服众，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为了你反复思量，谨慎分辨，甚至，你这么说会越描越黑啊。”
“我知道。”张殷重重呼出一口气说，“所以我还没说完，我怀疑的是这桩偷窃被揭发的太恰巧了。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想，那负责扫洒的宫女天天来屋里打扫，保证摆件陈设，每个角落不染尘埃，这偷东西的怎么会不知道，还敢把东西往床底下藏？好，就算她是真不知道，那失主自称丢失已久，怎么好几天后才在床底下发现？就像是……那小偷突然心血来潮转移赃物，就被发现了，这也太……”
“确实，巧得蹊跷。”朱祐樘点点头说，“但还是不够。这不能称之为让每个人都理解的破绽，只能算疑点。”
“所以，我想证明这个疑点。”张殷的表情十分认真，“可我不能出院，事情传来传去没几个字能信，我连实情都没法知晓，也没那个底气去揭发什么阴谋。可……”
“可这事事关你妹妹，你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对吧？”
“当然了，”张殷陡然拔高声调，她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嗓音才继续说，“这事要是听之任之，我妹妹的下场有多惨，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朱祐樘果断道，“事已至此，看来，只能由我去查了。”
“你？”张殷皱着眉头追问，“你……你怎么查？这地方男子严禁进入，你才来了一次岑姑姑就相当不满了，我妹的事你还能怎么查？”
“门路很多，不一定要我亲自来。”朱祐樘的口气中仍是自信满满，“我问你，你妹妹，或者你妹妹的亲近之人，得罪过谁没有？”
“她们娘俩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
话说到一半，张殷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朱祐樘追问，“别藏着掖着了，现在多一丝线索救你妹就多一份希望，跟你说实话吧，就现在你说的这些，我要查还是没什么头绪。”
“头绪……”张殷的眼神越发闪烁起来，支支吾吾的，朱祐樘只得一把摁住她双肩，强迫她凑近自己跟前死盯着她沉声道：“你还想不想救你妹？说出来事半功倍，不说连我都没有把握能不能救人性命！”
张殷的眼神慌乱四处瞟了几眼，终于下定决心，凑到朱祐樘耳边耳语了一番。
随着张殷附耳越说越多，朱祐樘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我也只知道这么多，毕竟，也是我进宫前一晚才知道的事情。”张殷坐直背脊说，“你觉得真是……”
“现在不能下任何定论，”朱祐樘举起一只手神色严峻道，“但大胆假设，的确不是不可能。而且目前也没有别的有用信息，只能暂且顺着查一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