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夜色如墨,朦胧中透着神秘。
草丛间,师徒二人悄无声息地遥遥对了个眼神,默契地同时紧握手中那根粗麻绳,犹如猎豹蓄势待发,静候猎物步入陷阱。
杜新与窦凌霄皆以布巾掩鼻,即便如此,仍难以抵挡那阵阵恶臭的侵袭。
窦凌霄强忍着不适,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远处缓步走来的夫妻俩。
走在前头的窦长贵,脸上尚存怒意,对身后一瘸一拐的李红叶视若无睹。
刚才的互撕中,他下手毫不留情,若非窦满仓父子及时赶到,李红叶恐怕早已遍体鳞伤。
窦长贵摸了摸被抓伤的脸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恶狠狠地咒骂:
“打人不打脸,你个狗/娘养的,竟敢把老子的脸挠成这样!”
李红叶此刻仍心有余悸,浑身疼痛难耐,深知这会子不宜再与窦长贵硬碰硬,否则没有了窦满仓和窦长定的阻拦,只怕会被揍得更惨。
她心中虽有万般愤懑,却只能咬牙忍耐,任由窦长贵的唾沫星子横飞。
窦长贵见李红叶不再嚣张,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得意。
他越发趾高气扬,继续口吐恶言:
“等老子这张脸好了,就出去另谋生路,老子才不受你们姓李的一家子窝囊气!
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你们李家,我能饿死还是咋地!”
“哼,从明天开始,你这个懒婆娘要是再敢偷懒不做饭,整天糊弄我们爷仨儿,老子非抽死你不可!”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
“啊——!!”
“不信”二字尚未落地,窦长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伴随着“咕咚”的沉闷之声,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滚下坡坎,消失在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那令人窒息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天灵盖。
藏身坡坎草丛中的窦凌霄,看着窦长贵应声落入她精心所选的“粪坑陷阱”里,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就是她另想的办法!
杜新也是嫌弃的捂着鼻子藏紧自己,心里却得意不已,眼中闪烁的得意光芒分明在宣说着:我终于替师父还有窦玉芽报仇啦!
他始终记挂着窦玉芽因帮腔而遭受的皮肉之苦,如今虽不能直接对李霜花动手,但将这笔账算在窦长贵夫妇头上,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粪坑中奋力挣扎的窦长贵,暗自庆幸自己的师父真是智勇双全。
然而,更令人拍案叫绝的还在后头。
只见李红叶站在坡坎之上,目睹窦长贵落坑的全过程,竟无动于衷。
她面色古怪的看着坡坎下,既不自己去救人,也不喊人来救,只是冷冷地盯着那团在粪水中上下翻腾的黑影。
窦凌霄离她很近,完全不敢乱动,只能捏住鼻子暗暗表扬自己猜的真准。
原本他们可以趁乱将李红叶也神不知鬼不觉的绊入茅坑,但考虑到李红叶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决定按兵不动。
一旦窦长贵受伤需要人照顾,这对反目的夫妻必然矛盾升级。
到时候,他们家中鸡犬不宁,自然也无暇再对外挑事。
窦长贵果然未能幸免,从坡坎到茅坑足有两丈多的距离,沿途荆棘丛生、石块嶙峋,他已伤得无法自行脱困。
为了求生,窦长贵不得不忍受粪水入喉的极度恶心,歇斯底里地呼救:“救命!救命啊!”
此刻的夜色似乎更加浓重,掩盖了坡坎下的一切哀嚎。
窦凌霄与杜新屏息凝神,默默欣赏着这场“粪坑闹剧”。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窦长贵夫妇的生活必将“精彩纷呈”。
翌日,窦芙蓉顶着两个黑眼圈来老宅敲门,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儿把一笼屉的素包子端到了堂屋方桌上。
窦木槿有些心疼的问她:“这是咋了?昨夜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窦芙蓉揉了揉发酸发胀的眼睛埋怨:“还不是二伯折腾的!”
窦凌霄正在外面洗漱呢,听到跟窦长贵有关,顿时竖起耳朵听下文。
果然,窦木槿问道:“你二伯又咋了?他跟你二伯娘罚跪祠堂,昨天晚上不是该放行回家了么?
又出幺蛾子啦?”
窦长贵和李红叶在窦木槿心里,现在除了作妖就是整幺蛾子,干不了一点人事儿。
窦芙蓉继续打哈欠,流着犯困的眼泪花道:
“幺蛾子倒是没有,但二伯跟二伯娘在祠堂里打了一架,俩人都带着伤。
然后回家的路上应该是二伯跪久了腿软,不小心滚到了坡坎下的茅坑里。”
“啊?居然有这事!”
窦木槿还真是不知道,包括老宅里的另外两个小的也都不知情,只有窦凌霄清楚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