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和姚宝瑛过去的日子里没有任何分别。
越是临近过年,越有各种事情要忙,年节下收礼,送礼,平账催债,置办年货,打扫厅院,准备岁节祭礼,叫她忙的来不及去想任何事情。
总是隔三岔五来一批人,或送年礼,或来拜年。腊月二十日不知怎么的,姚令圻的故交下属和学生们有近二十个人都挤一块来了,车马辘辘就占满了正门外到外门的一大片青石空地,明氏把自己关在佛堂里礼佛,姚宝瑛甚至把宝珍请出来共事了,姐妹两个也算配合默契。
姚穆的课业暂时告停,日日被拉着和姚令圻一道在碧溪堂见客陪笑。
腊月二十六那日沈三和明三下聘订婚,热闹非凡,明氏带着儿女们出面观礼,留到天色昏黄才回。
除夕看姚穆和宝珍放爆竹,把小宝珊吓哭了。
明氏和姚令圻从不在一起守岁。说真的,在姚宝瑛印象里,自从自己八岁那年明氏小产以后,姚令圻甚至再也没有在慧光堂留宿。
大年初二,明氏和姚令圻带着阖府上下去郑国公府拜年。
进崇仁坊门口时遇到了同样回门的明娥和张济安,以及他们两岁的长子,张为宴。
张为宴和明伯煦的二儿子明承训被放到在一张床上玩闹。
明承秀已有五岁,见面就笑着喊姚宝瑛叫姚姑姑,又管明娥叫二姑姑,收了她们两封装金锞子的荷包。而后见了宝珍宝珊,就不认识了,只会一个劲捂着脸笑。
公孙娘子笑着说:“都是姚姑姑。”
宝珍再拿绣彩的荷包香袋哄着明承秀叫人,小男孩子就害羞不肯了。
“听说,二妹妹年前喜得贵子,办满月酒怎么也不给家里递个话呢?”公孙娘子问道。
明娥不以为然,只是抱着明承秀逗他,“年前变动颇多,一个别宅妇生的,又不是家里头一个孩子。年节时分大家都忙,阿翁和我就商定不摆酒了。”
午饭时又见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没错,卫三郎卫牧。
这可是他们的老熟人了。
明娥悄声说道:“阿爷说卫三郎今年一个人在长安,叫大哥给叫到家里来过年了。我刚听见承秀叫他叔父呢,倒比叫我还亲。”
姚宝瑛遂打趣道:“哎呀呀,你做亲姑姑的和人家争风吃醋起来,等你生一窝孩子天天围着你叫阿娘,有你好受的。”
岂料明娥笑着连连摆手道:“够了够了,这一窝还是留给你去生吧。生大郎时疼了我一天一夜,我这辈子再不想了。如今已经有二郎,来日不论哪个姬妾生了儿女,总归我拿来养着,还能不管我叫娘吗?”后伏在她身边道:“之前你说的话,我觉得有理,如今总在长安窝着也不是个事,过几日大哥启程回北边了,他也替张大谋了一个差事,待出了年,我们就往辽东去了。”
姚宝瑛愕然,又问:“那姐夫家里,也同意?”
明娥自顾端起一碗酪浆饮下,“既是上进的好事,阿翁和婆母怎么会不答应。至于张大,他的姬妾都捏在我手里,他一日不答应,我就发卖一个,说来怪有趣的,也就卖了五个吧,他就半推半就答应了。”明娥志得意满伸出一只手比划,她手掌大,手指又长,掌心有消磨不掉的厚茧,不像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反倒像个男人,姚宝瑛看着她的掌心,一时也有些发怔。
盖因她的掌心指腹,也有厚实的茧子。拉弓射箭,搭缰跑马,粗糙的武器给她的手留下无数伤痕,也给她留下一颗雄心。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了她送出去的秋娘。还有顾姨娘,被姚令圻领回来的时候也就与姚宝瑛现今一般大,可已经转手了三家,身材窈窕丰满,似一个成熟美艳的少妇人了。
她羡慕明娥,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去。
可是看明娥高兴,一如脱笼之鹄,姚宝瑛也是真真正正为她开心。
“恭喜二姐姐,终于能出去一展宏图了。”
明娥听闻喜笑颜开:“回头给你送辽东的好皮子。”
婢仆奉上小菜冷盘,又奉时令食物。先喝柏叶酒,又上五辛盘。这两样除夕就开始吃,都是叫小孩子先吃。明承秀明承训和张为宴一闻见柏叶酒的苦涩味,脸都皱了,再喝下去,明承秀苦得眉毛眼睛拧在一块,难喝得直咂嘴,又引得众人一阵笑。
随即便有美婢上来更换饮食,另摆了羊羔酒来。
因都是一家人,遂没有男女分席,就在正厅分列两边上分食宴。
姚宝瑛瞥见沈姨父形容,越发的身形单薄,仙风道骨,姚令圻的身形能抵过沈姨父两个似的,想来是修道有所小成。再往下的沈二沈三,沈二带着朱娘子坐一席,沈三自己独坐一席。沈姨母看着明姝喜孜孜道:“赶明年,姝丫头就在我家过年了。”
众人都知道他们的事,也一同欢笑起来。倒把明姝羞得满脸通红,直往姚宝瑛怀里去。
郑国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