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伎不同于姚家以清丽婉转为主,多演节奏明快的健舞,如《柘枝》《剑器》《胡旋》等,身穿锦绣舞裙,佩饰珠翠,明艳矫健。乐器伎人身穿色彩鲜艳的胡服,以羯鼓羌笛筚篥秦筝为主,最是热闹。
厅外一个穿正红八样团花锦缎胡服的娘子执响板开宴。
而后先奏《太平乐》再演《霓裳曲》。二巡酒时开演《剑器》,只见一位妆容明媚,朱唇鲜红的妙龄娘子,身穿窄袖罗裙,提着口铮亮的宝剑上场行礼起舞。
果然是: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
一个穿绿裙扎双鬟的小丫头,给姚宝瑛奉羹汤时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跤,一碗兔肉羹砸到姚宝瑛手臂上,污渍自缠枝花纹的瑰紫色半臂一直蔓延到膝边织金绣彩的团花襦裙,又是油又是肉,废了她一整套衣服。
宝珍忙凑过来掏出手帕去擦,又问道:“烫着没有?”
姚宝瑛摇摇头:“没事没事,冬日穿得厚。”
明姝气愤之下扇了那丫头一巴掌,厉色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路都不会走也敢到人前来伺候。”
这小丫头直接吓哭了,忙跪下磕头请罪,抽泣道:“娘子饶命!奴婢,奴婢,是,是春雪嫂子叫奴婢来帮忙的。”
明姝不悦:“大过年的哭什么?冤枉你了吗?”
姚宝瑛看着这个丫头年纪不大,身形削瘦似能见骨,衣裙又长,不像是自己的衣服,确实像是拉来凑数的,心里有几分不开心,可也不计较了。
那一头公孙娘子听见有骚动,也起身要来查问,姚宝瑛见人都围着自己,心里头也不畅快,飞快说道:“我没事,先去换套衣裙。嫂子吃饭罢。”说罢就起身叫梧桐扶自己出门。
明姝又指着匍匐在地吓得哭都不敢的那个小丫头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了。”
姚宝瑛凑近找了个厢房,让桑柘叫了周围几个小丫头来把守住门,换了携带来的另一套罗裙,这是一套云锦莲花纹红青双色的十二幅间色裙。梧桐把姚宝瑛身上脏了的衣裙解下来,惋惜地看了一眼,叹道:“好好的衣服,还是头一次上身呢,就这么叫个毛丫头毁了……”
门外忽传来一个年轻奴婢的声音:“奴婢是郑娘子身边的春雪,奉娘子的命来给姚娘子赔不是来了,姚娘子勿怪。娘子已找出了刚刚那个丫头的身契来,说是这丫头送给娘子了,或打或卖,都听娘子处置。”
“舅母倒客气,也无需这般,倒叫人以为我是个刻薄鬼。其实说两句就算了。”
春雪又笑:“姚娘子是和善人,那丫头做一辈子活顶不上您这件漂亮衣服呢,如今咱们府上正是新贵当红,最不好姑息养奸的。只消姚娘子出了这口气就万事大吉了。”
姚宝瑛边换衣服边道:“既如此,叫她跟着我们家车马走吧,稍后我理好衣衫自去谢舅母。”
直听着人走了,梧桐皱着眉头:“这不是给娘子出难题吗?”
姚宝瑛理顺了衣裙首饰,换上得体的笑,安慰道:“来人家做客,自然是客随主变,人家要送丫头,就收下吧,今年家里添了那么多人,还少她一口饭吃吗?”
郑国公家因提升了爵位,过去的宅邸又翻新了一圈,姚宝瑛小时候常来玩,这会却有些不认识路,带着桑柘梧桐两个人走了两圈冤枉路,才重新找到回前厅的小路。
谁料刚绕过一重游廊,叫一旁花坛里柏树下靠着醒酒的卫牧叫住了。
“姚大娘!这会子可别进去,里头正联句作诗呢,小心叫他们抓住了罚你酒。”
见卫牧面庞红扑扑的,正眯着眼发愣,不过精气神却很好,身形依旧板正魁梧,说是靠着树休息,可柏树就笔直高挺,卫牧一身素纹深青色袍子叉腰站在树前,神俊极了,正是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姚宝瑛停下脚步笑对:“三郎是叫罚醉了吗?”
看见一个漂亮小姑娘眉眼弯弯冲自己笑,卫牧也跟着笑:“娘子惯会找我作笑话,我识字不多,借口跑出来躲罚呢。”
“哦~”姚宝瑛伸手指虚点他,起了坏心眼取笑他道:“感情你是坐了鸿门宴,自己学高皇帝,还叫我来做樊将军呢。”
“鸿门宴是什么?”卫牧认真问道。
姚宝瑛试探问:“楚汉之争,三郎可知道吗?”
好,确实是读书不多。姚宝瑛本意笑话他尿遁做了逃兵来着。
卫牧笑着摇摇头。
姚宝珍顿时疑心大起,怀疑他是装蠢哄自己玩,看卫牧生了那副俊朗的模样,平素又有九窍玲珑的心肠,怎么也不像没读过书的样子。又笑着给他讲解道:“说的是,秦朝灭亡以后,西楚霸王项羽要请沛公刘邦吃饭,这场宴席就是鸿门宴,宴会期间项羽的谋士安排人以舞剑为名要宰掉刘邦,然后呢,刘邦这边来了一位将军樊哙去保护刘邦,最后刘邦叫上樊哙尿遁而逃。在以后刘邦真成就了伟业,便是汉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