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纨一笑,他先是扶徐意上了船,而后从长天手中接过船桨,竟是要亲自划桨的意思。
长天道:“爷——”
“不必跟,一个时辰内回来。”陆纨平静地撂下句话。
然后,他便解开了系船的绳索,他站在船头,用力地滑动手中船桨,只见一叶小舟载着他们二人,往那藕花深处飘去。
徐意坐在狭窄的船舱里,乌篷船正在荷花池中浮浮游游。她趴在窗户边上,掀起了帘子,凑出脑袋看荷花绿叶,满满一池子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徐意用力嗅了嗅,她笑着问陆纨:“沛霖怎么找到的这处位置?”
“在大理寺时,有次来办案,正好经过此处。”陆纨道,“见此环境清幽,风景秀丽,遂记下了路。”
“那时我还想过,如果阿意在,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喜欢这里。”陆纨边摇桨,边回着她的话。
他说得淡定从容,可徐意知道,他当时的心情必定苦涩难言——他那会儿不会知道她还有可能活着。
这个“如果”分明是在盼望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几年来,他独自形单影只,徐意忽觉鼻腔酸楚,好像自己狠心辜负了他般。
她心口发热,抬头仰视他立于船头的挺拔身姿。陆纨也望着她,他笑道:“还好,老天厚赐于我,竟真的让我还有机会带阿意来这儿。”
“算是补全了我心中遗憾。”陆纨的面色平静,他唇角含笑,煞是温和地说。
池塘里水波荡漾,周遭的荷花泛着无限温柔。陆纨手中拿着桨,他正像个普通船夫般为心爱女子划桨撑船。大概谁也料不到堂堂陆阁老竟会亲自做这样粗鲁的事儿。
见他如此模样,徐意心中更觉不是滋味儿。她提着裙角,钻出船舱外,一步步也往船头走去。
陆纨怕她摔跤,忙加重了语气道:“当心。”
“没关系。”徐意道,“我站稳了。”
“而且,即便摔下去也不打紧,天气热,当作洗个澡就是。”徐意笑了笑,说得潇洒畅快。
看到女孩儿嘴角快意的笑容,陆纨道:“我忘了,阿意凫水的本事很强。”
对于这等夸奖,徐意却之不恭地受了。她在陆纨的脚边找了个位置坐好,仰首对陆纨说:“咱们都离岸边好远,沛霖不如别划了,和我一道坐下吹吹风。”
四周到处都是开得幽香的荷花,还有一片又一片的莲叶,正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他们藏在茂密的荷花堆里,除了身边的一缕清风外,再无任何人打扰,这方世界是独归他们二人所有的。
独属他和阿意。
陆纨心有所动,他将船桨放在一旁,应了徐意的约,坐到了她身边。
六年里难得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陆纨闭着眼,他广大的衣袖跟着清风飘动,内心也在这样的惬意环境中随之一荡。
身旁突地传来小姑娘活泼可爱的笑声,陆纨睁开眼,却见徐意悄悄脱下了脚上的绣鞋和软袜。
一双白皙如玉的赤裸双足陡然暴露在了陆纨眼前。
陆纨的呼吸一顿,他迅速别过脸,声腔僵硬地道:“阿意做什么?”
“太热了,我要在水里泡一泡。”徐意将衣裙往上拉,免得被水溅到,她的口吻懒洋洋地。
陆纨的手指微微收拢,他赫然加重语气,再次叫了声:“阿意!”
徐意偏过头,眼眸亮晶晶地看他,全然是天真灿烂的小姑娘模样。
陆纨哑着嗓子道:“姑娘家的脚……只能给自己夫君看。阿意不可如此。”
“可是很热呀,”徐意扁着唇,执拗地道,“我想泡。”
“这里没有其余人,只有我和沛霖,也不可以放肆一点儿么?”说着,徐意趁势将一双小巧的脚丫放进了水里,于是她白嫩的足尖再次闯入到陆纨的视野中。
徐意的一双脚生得很白,骨肉亭匀,足弓线条流畅,十个圆润的指甲盖上染了红色的蔻丹,好像雪地里茂密盛开的梅花一般,纯洁又艳丽,惹得人想要将其放在自己掌心中把玩爱抚。
陆纨没有说话,盯了一瞬后,他强制性地将目光从水面上挪开,他颤抖着闭上眼睛。
徐意在这时缓缓侧首,望着他片刻,她忽然启唇说:“沛霖,你这六年不曾续弦,是因为我么?”
听得此话,陆纨在微怔过后,陡然睁开了双目。他心中的那些春情几乎在刹那荡然无存,他苦笑着说:“阿意,你竟然这样问。”
“阿意觉得是因为你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支持你的母亲开织造局,让她离开纪春田?为什么要肃清陆氏宗族,为什么年年上天福寺供海灯,为什么带你来这儿?”说到最后,陆纨的嗓音渐渐低沉,显然是含了多种情感。或许是失意,或许是怅惘,或许是怒气,或者都有。
徐意凝神看着他,她说:“沛霖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