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年来了两场倒春寒,前几日又才沥沥下过雨,佟裳早起看见一团雾,还暗自担心着,到了这会已云开雾散,艳阳普照。
佟裳一路扶着端淑太后的轿子往瑶华殿去,园子里新栽的腊梅跟玉兰已经先开了,河岸边的柳条抽了芽,远远看去亦是一片绿意盎然。
人还没到,已经听见里头琴声铮宗。
随着小太监的通传,端淑太后带着人入内。
皇太后为首的宫眷与内外命妇纷纷离座请安,端淑太后便对皇太后道:“你身子不好,坐着就好,何苦这么着。”
皇太后道:“臣妾身子骨还能动弹。”一面笑着,一面点头示意宫人扶端淑太后入座。
如方捧着佛尘进来道:“奴才给各位主子们请安,主子们千秋。”
皇太后便笑着道:“皇上这会该下学了吧?”
如方道:“才下学,不过一会还有剑术跟骑马的课程。”
皇太后听了点头道:“前儿哀家听说皇上饭进得不香,许是你们小点喂得多了,这个年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哀家已经吩咐过晴霜,克扣着皇上的小点,让他多用饭,你回去再多叮嘱着些。”
如方答应着,又道:“皇上
知道今儿皇太后举宴,特地叫人开了库房,把那积年的女儿红搬了两坛给娘娘送来,给主子们跟夫人们助兴。”
“算他有心了,行了,你回去吧。”
打发走如方,宫宴也就开始了,青装宫女陆续提着食盒送上酒菜,皇太后说了一番吉祥话后,气氛也就渐渐热络开了。
今天皇上不来,皇太后便是主位了,端淑太后坐在她右侧下手的位置,她后面是清郡王妃,嘉太妃跟颖太妃坐在对面的位置,虽说没有后宫,可外命妇莺莺燕燕坐了一屋子,倒也不觉得冷清。
皇太后瞅准了人群的一个女孩,侧过头对佟裳道:“那便是你说的郑家女儿?”
佟裳顺着她看的方向,认出座位上紫衣女孩,确实是今天在城皇庙里见过女孩,她身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应该是首辅府的大儿媳。
“正是。”佟裳道。
皇太后点头道:“哀家瞧着模样还好,若真像你说得那样,那当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佟裳笑笑,目光中在人群搜寻一番,找到了坐在那里的傅夫人母女,傅夫人换了外命妇的诰命服,身上俨然多了一份威仪,她脸上施了厚重的脂粉,也
仍旧掩盖不了眼底的疲惫之态,小七换了新衣,不情愿地坐在她身边,脸上一副怨怼的神色。
傅夫人替她夹了菜放到碗里,温和地说了句什么,小七只是厌烦地别过脸,并不理她。
今天宫宴上虽然人多,可大家眼睛虽在桌面上,可心却是观四路,听八方的,小七如此忤逆,自然容易引人侧目。
傅夫人气得不轻,兀自一噎就要哭,被身边的人劝住了,“夫人您平平气,主子们都瞧着呢。”又转头去劝小七,“平日里您怎么闹夫人都让着您,可今天是在宫里,夫人丢了面子没什么,可夫人的面子也是老爷跟老夫人的面子,是傅家的颜面。”
傅元瑶冷哼一声不理会,冯妈妈再要说两句,她却又起身跑了。
傅夫人怕她闯祸,连忙叫人去跟着。
回过头来,面对那么多人的侧目,只能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来,解释道:“小孩子坐不住,由她去吧,只跟着别让她闯祸就行。”
说话的同时不忘往邻座的二位看了一眼,她上面坐着清郡王妃,王妃是老好人,自然不会多事,下面是首辅府的人,大少奶奶面皮薄,也不是爱闲话的人。
稍稍放
下心来,当着人不敢垂泪,只是脸色灰白,仿佛一时就要背过气去似的,冯妈妈过来替她顺背,也被她拂开了,“叫人看着不像话,下去吧,我没事。”
冯妈妈看着心疼,道:“您就是太惯着小姐了,今儿她在城皇庙里闯了那么大的祸,可您偏让压下去,您真该让老爷管教管教她,如此下去,只会害了她自己。”
傅夫人满脸的无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他那人念旧情,头先那位才走了半年,他就娶了我,外头的人说闲话,老夫人也不满意,现如今我若再不对这几个孩子好一些,只会让他更为难,我受些委屈没什么的。”
冯妈妈叹了口气,便不再劝了,坐在那里,听着四周的闲言碎语,脸色渐渐黯了下来。
今天在坐的有不少人都去了城皇庙,自然也都知道那里的见闻,这会岂有不议论的,傅夫人坐不住,脸色一直红到脖子根。
皇太后接过佟裳递来热毛巾净了手,道:“她叫傅元瑶是吗?”
“小名叫小七。”
皇太后叹气道:“看样子倒是个难管教的,傅夫人虽是出身商户,可到底是名媒正娶,她当着咱们就敢这样不敬重
,私底下不定怎样给她气受呢,心思这样重,放在宫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