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沈雍自幼就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贵公子,又因天资聪颖,学什么做什么都出类拔萃,十三岁便名满金陵。十六岁时中了进士,又在家族安排下娶了谢家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谢菁华,婚后琴瑟和鸣,一切都似水到渠成,美满如期。
他今年刚刚及冠,已是知府大人手下的同知,协理办了不少案件,颇得金陵百姓赞扬,故而沈雍这辈子可谓顺风顺水,直到发现对自己的妻妹动了情。
沈雍凝视着谢重华,小姑娘生得极好,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尖尖的脸蛋,睫长眼大,玉颊樱唇,那双灵动的眼睛乌溜溜的转着,像是在盘算什么,满脸精乖之气,却更讨人喜欢。她穿着翠绿衫裙,青丝散在身前,较往日的活泼生动添了几分弱质纤美,鲜嫩得的如三月柳梢上的嫩芽,让人心动。
沈雍说不清是何时对她起的心思,或许是撞见她九岁时偷偷对镜画眉的模样;又或者是那年他亲手教她执笔纠正字迹的时候;再或者是他带她出去踏青看她折了山脚芙蓉作裙钗的娇俏姿态;更或者是她心血来潮同她长姐学筝时缩着手指对他呼痛时委屈的表情……
太多太多的点滴,情意在日积月累中加深,等到去年她随江氏回京参加其外祖母寿宴,一去两月。他的脑中梦中,并非有孕在身的妻子,而是她的一颦一笑,方知上了心、动了情,相思已深入骨髓。
沈雍不是会隐忍委屈自己之人,他找到了心动的女子,便不可能错过她令自己遗憾。在他眼里,谢重华就像牵在掌中的飞雀,他愿意放飞她,给她欢笑给她自由,但最后总要心甘情愿飞回他身边的。
他有的是时间,菁华刚刚离世,三年后重华正巧及笄。沈雍会让她明白,姐夫可以不是姐夫。
谢重华被他盯得发憷,也不想去琢磨沈雍在动什么歪念,只是不高兴的望向屏风外,她让朱颜去给钱妈妈传个话,竟是不回来了?
正不耐着,就听见庭中传来脚步声,伴着女孩子的笑语环佩声,却是朱颜引了四小姐进来。
四小姐谢清华是谢重华父亲的姚姨娘所出,因着长房最小,且性格乖巧柔顺,特别得宠。谢清华只比她小半岁,生得倒也清秀,但平日里在人前总是唯唯诺诺的模样,惯会惹人怜惜。
谢重华私心里很看不上她。
谢清华抱着三岁大的滢姐儿进屋,走到床前先是唤了声“三姐”,转身时甚为娇羞的觑了眼沈雍,柔声道:“姐夫好。”
她低眉小声说着:“我过来看望三姐,经过花园的时候碰见滢姐儿,她摘了花嚷着要送给姐姐,我就给抱来了。”
滢姐儿手里举着刚摘下的杜鹃花,红润娇艳,是谢重华前世死前很想看一看的颜色。
沈雍已在她们进来前就退开了床前,此刻负手立着,闻言微微颔首。
滢姐儿的眼珠子在谢重华身上转了转,待看见沈雍就甜甜喊起“爹爹”,在谢清华怀中挥动着胳膊要他抱。
沈雍便上前将她接了过来,将女儿转向谢重华,轻说道:“滢姐儿不是要送花给你三姨吗,怎么进来后倒忘了给你三姨请安?亏得你三姨平时那么疼你。”话落,直接把女儿放到床尾。
滢姐儿便软软糯糯的唤着“三姨”,蹬了短腿朝谢重华而去。
谢重华留意着,生怕她不小心跌下床沿,望着沈滢心中滋味百变。
滢姐儿生得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曾是她最疼爱的外甥女,满足了谢重华幼年的小大人虚荣。每每顽劣被父亲说时,她就经常拿滢姐儿举例,又说自己能把滢姐儿照顾得很好,不是孩子了。
沈滢同她一直都很亲密,哪怕谢重华被沈雍强娶进府恨透了沈家,但对这个贴心围绕在身前的孩子总冷不下心,沈雍便经常利用她对滢姐儿的柔情接近自己。
那日沈滢不知从何处得知沈雍是为了娶她才设计害死谢菁华的事,自此姐弟俩与她反目成仇。事后不久,沈雍把尚未及笄的沈滢远嫁他乡,更让润哥儿恨透了谢重华。
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沈滢沈润明明根本不记得长姐的音容样貌,是她谢重华照顾了他们多年,但多年感情还是比不了生育之情,只要有机会,沈润照样可以亲手毒死她。
如此想着,谢重华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滢姐儿的亲近,同跟进屋的钱妈妈道:“妈妈把滢姐儿送去老太太处吧。”
钱妈妈是她的乳母,闻言忙应了声上前抱起滢姐儿。
沈雍微讶,“三妹妹不是最喜欢滢姐儿了吗?她母亲刚过世,我将她留在谢府陪三妹阵子可好,正巧给你解解闷。”
谢重华看都不看他,语气淡淡:“不必了,姐夫知道的,我自个儿都管不好,哪里照顾得了孩子?滢姐儿是大姐姐留给你的,是沈家的小姐,相信姐夫和沈太太都会将她照顾好的,再说,她也不是解闷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啊。”
沈雍紧紧望着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谢清华看看嫡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