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挥手声音沙哑:“无论男女,老幼,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凤七和护卫们单膝跪地,齐齐道了一声“唯”,领命而去。
站起身,秦游看向巫雪,轻声道:
“照顾好他。”
巫雪重重的点了点头。
背着手,握着短兵宁国,秦游走出了县府,来到了街市。
望着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望着寇众那一双双毫无神采的双目,秦游突然想跑,跑的远远的,跑出东海,跑回京城,头也不回的跑掉,跑回京城,跑回书院,跑回那个充满了欢声笑语的书院。
那里有温文儒雅的大儒,没有面目可憎的豪强士绅。
那里有追逐打闹的学子,没有吞噬血肉的兵备军卒。
那里有读书人的自以为是浪漫,有士人的自我吹捧的风流,有文官的侃侃而谈,有武将上不了台面的计谋。
这些,秦游已经不再讨厌了,至少,夏京的人没有故事,没有令人痛彻心扉的故事,没有听起来就让人发狂,发狂过后悲痛,悲痛过后内心缺失的故事。
“东海?”秦游站在了原地,仰着头,望着徐徐落下的日头,喃喃道:“东海!”
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宁海。
宁海,乔冉双兵之一,宁东海,靖夏国,宁海靖国。
有贼如此,如何宁东海,有贼如此,如何靖夏国?
秦游无力的坐在地上。
大伯,那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大伯,您,知道这东海乱成这样了吗?
知道,一定知道。
可您知道,这东海的乱象之下,有如此多的故事吗?
光是一个尚云道,便是这样,广怀,罗云二道呢?
光是一个方家,便是这样,温家,陈家呢?
秦游凝望着宁海,许久,许久。
“三少爷。”一声轻唤,满身血污的凤七走了过来,蹲在了秦游身旁:“差事,办好了。”
秦游默不作声。
凤七也坐了下来,陪在秦游身边,仰着头,望着已经漆黑的月夜。
寇众越来越少,城内的粮,已经搬空了。
一个脏兮兮的脑袋,出现在了秦游面前。
白彪拘谨的搓了搓手,陪着笑脸:“我们,回郭城?”
秦游木然的望着白彪,霍然而起,一把抓住了白彪的衣襟。
“杀贼?”秦游深吸了一口气:“杀贼!”
白彪呲着小白牙,腼腆一笑:“不杀了,不杀了。”
秦游低吼道:“杀贼,杀贼!”
白彪依旧笑着,脑袋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杀了,真的不杀了。”
“杀贼!”秦游暴吼一声,一拳打在了白彪的下颚,大吼道:“杀贼,本世子让你杀贼!”
白彪依旧摇着头,依旧笑着,摆了摆手。
“不杀了,谁再杀贼,谁是傻子。”
秦游身体瘫软,靠在了凤七的怀中,喃喃道:“为什么?”
白彪挠了挠下巴:“我们,回郭城?”
“你不杀,我杀!”秦游一把挣脱开了凤七,抓住白彪的衣襟,用额头死死的盯着:“杀东海之贼,本世子,杀给你看!”
白彪傻笑着:“我们,回郭城?”
巫雪走了过来,抓着手帕,温柔的擦拭着白彪嘴唇上的血迹,轻轻点了点头:“回郭城。”
“好,回郭城。”
白彪紧了紧鱼叉,赤着双脚,走向了城门,沉默着,低着头颅,加入了寇众的队伍中。
这一刻,秦游已经无法分辨哪个背影才是白彪,仿佛每个人,都是白彪。
一千二百个寇众,一千二百个白彪,一千二百个,没了心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