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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郎(2 / 2)

周玉臣心中暗笑,口中却道:“那又如何?我们家信妈祖的,妈祖也没有嫁人。点嘛?谁敢拉她去坐监?”

金不换听了,努力放平眉头:“此事怎能……”

这时,朱麟去而复返,急匆匆地撩开帘子道:“赖贵儿那个贼配军!咱们好心留他一命,他居然跑到贵妃娘娘面前,红口白牙地诬陷司正!”

金不换脸色微变:“莫非这厮真是贵妃的人?”

周玉臣却不以为意,道:“无妨,我这就去拜见贵妃娘娘。”

这厢,披香殿悬着一重又一重的纱帐,影影绰绰。

赖贵儿左腿绑了夹板,重心全倚在右脚上。他半垂着脑袋,眼睛却骨碌碌地在纱帐上打转。那帐子也奇特,随着日光的偏移,颜色逐渐从缃色过渡为绯色。

关贵妃的宫女说,这是价值万金的“月晕绫”。整个大梁拢共就三匹,全挂在披香殿了。

赖贵儿暗暗称奇:“这样好的料子不拿来做衣裳,白白挂着,有什么意思?宫女们倒是穿得灰不溜秋的。”

殿内传来几声喁喁细语,隔着重重帐帷,一座紫檀嵌玉石花卉十二扇围屏隔断了视线。赖贵儿见状,悄悄挪了下位置。他臀上虽抹了棒疮膏药,但右腿受力太久了,难免绷得皮肉痛。

关贵妃说是要召见他,现下候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召传。

西厢临窗处搁着几只盆景,纤枝上挂着吉祥红绳、金丝线,丛里窝着两三枚海棠式的金锞子,显得趣味可爱。

关贵妃斜倚洋漆凭几,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她生得纤弱,体态自有一段风流韵致,双眉颦起:“……她不愿意?”

宫女垂首道:“是。张夫人说她愿意为亡夫守寡,从此吃斋念佛。”

关贵妃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妹妹年轻,哪能经得孀寡之苦?况且她心思玲珑,平日不拘听个只言片语的,字字都往心里去。那张瞻虽不显贵,家族却复杂,断断不是个容身之处。”

周玉臣进来时,正撞见这愁云惨淡的气氛。

关贵妃见她来了,面上的悲意尽敛,冷冷道:“你就是纪察司周玉臣?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

周玉臣伏拜在地,惊异道:“……莫非赖贵儿真是娘娘的亲信?臣有眼不识泰山,见赖贵儿不似一个好汉的做派,就没敢把他跟娘娘想到一块。”

关贵妃皱眉:“此獠好生无礼!可见是不知尊卑!”

周玉臣笑道:“娘娘息怒!天地可鉴,臣心中对娘娘只有敬爱。就刚刚,臣才请了娘娘的一副画像,打算雕成神像。好教日日香火拜见,全了臣的渴仰之愿。”

她嗓音犹有少年的清爽,把阿谀取容的套话,说得拳拳之忱。

关贵妃警惕道:“你从何处得来本宫的画像?”

宫妃肖像只能存于内闱。宦官给事内廷,在于“绝生道,无外觊”,宫里的娘娘主子不可窥觊,画像也一样。周玉臣敢说个出处,必是重罪。

“回禀娘娘,这便是一桩奇事了,”

周玉臣抬起脸,目露虔诚:“臣原是在宫外一道观里,见了这幅画像,当时便觉得慈悲庄严,令人念念不忘。索性请人临摹了一副,好作神女雕像。方才拜见,臣才明白,原来娘娘正是这神仙妃子!”

关贵妃露出一丝笑意,却道:

“休说这等谄言蜜语!那日赖贵儿受伤,你身为问官,缘何不肯推详,只知含糊了事?”

赖贵儿和关贵妃的渊源,周玉臣已经摸清。

他和贵妃的乳娘是同乡,有几分交情,赖贵儿因此颇为自得,借着贵妃的名头一直酗酒作乱,不知被罚了多少回,连累乳娘也吃挂落。

因此,与其说他是暗探子,不如说他是被撵去群玉殿的无名辈。

周玉臣不慌不忙:“娘娘有所不知,四皇子自己都跌断了腿,如何能伤他?当日臣身边带着三个小内官,大家瞧得真真的,四皇子站都站不稳。”

关贵妃呵笑一声:“还不肯说实话?传赖贵儿!”

赖贵儿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他粉墨登场!

他通红的面孔透出兴奋,路过时,斜着眼睛蔑了周玉臣一眼。

待赖贵儿怪模怪样地拜见后,贵妃掩帕道:“把你对嬷嬷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是!”

赖贵儿道:“那夜奴婢亲眼所见,四皇子飞檐走壁从宫墙上落下来,轻盈得像只风筝。翌日四皇子便要杀人灭口!周玉臣就是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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