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端王使人上府为他看病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刚才听端王这话意,好像并没有自己所想得那样简单。
这药就连端王都难弄,他如此做定是有所求,而这所求之事除了和爹有关系,还能和谁有关?
爹一旦为了自己而去依附于端王殿下,就等于给爹上了一副枷锁,意味着爹必须按着端王的意思去办事。
端王用药控制住了自己,就等于用自己拴住了爹,自己就是那把打开爹身上枷锁的钥匙。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端王爷,呸!
想用我操控我爹?
做你的春秋大梦!
来啊,和我爹互相利用啊。
等我爹羽翼丰满,我就留下遗言,一了百了,让我爹成为真正的治世之能臣,万民敬仰,千古流芳!
心思流转间,身侧落下一片阴影,却是端王的衣角擦身而过,丟下一句,“不是要撒尿去吗?还跪着干嘛?”
端王不愿意面对周锦钰,匆匆离去,
等他走远了,贺景胜忙上前把周锦钰扶起来,帮他拍了拍两个膝盖上的土,撩起裤腿儿一瞧,果然给磕红了,真是的,磕头那么实在干嘛。
谁想给他磕头?
还磕那么响,周锦钰也不想。
可他又摸不透端王那话什么意思,是在责怪他,还是在责怪爹不珍惜他给的东西,除了请罪他还能怎么办。
贺景胜道“钰哥儿,你不用害怕,端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一天忙得要死,哪有功夫关注你,再者,他们大人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他那样说就是故意让你感恩呢,别管他,那药咱要是不舒服了就吃,甭听他的。”
“好了,我们走吧,别管他。”
……
周大郎对这蹴鞠游戏十分感兴趣,手脚忍不住在底下偷偷跟着比划,真恨不能自己上去代替,将那鞠球一踢入洞,看到小侄子撒尿回来,好像情绪有点儿不大高兴。
把娃揽过来,投去询问的目光。
周锦钰不想扫大伯的兴,故意捂着小鼻子道“大伯,那茅厕里好臭,快把钰哥儿给熏死了。”
周大郎摸了摸下娃的头,笑了。
“大伯,回头儿咱们也买个鞠球去,和爹还有爷爷,咱们四个一块儿踢。”
晚上,吃过饭,一家三口躺在宽大的卧榻上,云娘手里编着红色绦绳,京城最近非常流行这种手工编,她和周凤英以及兰姐儿最近都迷得不可自拔。
周二郎手里拿着根儿飘带让儿子吹,他从医书上看到说有喘证的人可以练习吹气,对肺腑有好处,笛子也好,箫也好,所需的气量较大,显然不适合儿子目前的情况,倒是这飘带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可以试着让儿子每日早晚循序渐进的练习。
周锦钰不想吹,总感觉那根儿飘带像是自己在现代用来戏弄自家小橘子的逗猫棒。
周二郎拉长了腔调,“钰哥儿——!”
周锦钰盘腿儿坐在大床上,鼓起小腮帮子,敷衍地朝那红飘带吹了口气儿。
周二郎“好好吹,不要用嘴,用你腹腔的力量把气儿送出来。”
周锦钰眨了眨眼“爹,我不会,你做个示范给钰哥儿看。”
周二郎做了个示范,周锦钰摇摇头,表示没看会。
周二郎又做了一遍,周锦钰仍摇头。
周二郎拽过儿子的小手放到自己腹部,让孩子感受自己是如何发力的。
周锦钰故意装做看明白了一点儿,“爹,你再吹一个,钰哥儿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周二郎放慢动作,很有耐心地继续教。
周锦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爹追着自己手里的飘带吹气儿,久违了的逗弄小橘子的感觉。
儿子乖巧听话惯了,周二郎压根儿没想到过儿子会反过来戏弄他这个老子,反应过来以后,只觉得儿子不但学会逆反竟还知道反制了,可真真是长大了,心眼儿越来越多了。
他心里骄傲得不行,抱起儿子搂在怀里亲昵地又蹭小脸蛋儿,又蹭小胸口,那个稀罕劲儿哟。
云娘看着父子俩互动,笑道“二郎,你就惯着他吧。”
周二郎笑,“娘子说得对,不能太惯着,胆敢戏弄爹,该打。”
周锦钰手疾眼快按住他的大手,“爹,爹,我吹,我好好吹你那绸带,钰哥儿都五岁半了,你以后不准打我屁股,钰哥儿也要面子的。”
周二郎哈哈大笑。
周锦钰睡下,周二郎熄灭了灯,和云娘轻声说起钰哥儿上学的事儿。
“钰哥儿成日里与我们大人在一块儿,总是爱操些不该他操的心,心思还敏感,这对他身体不好。小娃子就该同胜哥儿那样没心没肺的,我打算九月份就送他去学堂念书,多与同龄人接触一下,对娃没坏处。”
“娘子,你没发现认识胜哥儿以后,咱们钰哥儿更活泼了么?更才他故意坑我,真叫我又好气又好笑,竟还贱兮兮想被他多捉弄几次才好。”
说到这儿,周二郎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云娘眨了眨眼,道“以前夫君不常在家,他对夫君还有些畏惧,如今我看他是拿捏住了夫君,恃宠而骄呢。”
话音一转,她又道“夫君还是莫要太惯着,娃总要长大,若是小时惯着,大了不像小时候这般惯着了,钰哥儿到时候该接受不了了。”
周二郎能听出云娘话里的意思,她仍是担心钰哥儿将来会失宠,约莫着也担心她这个当娘的失宠。
周二郎心下有些不快,觉得自从自己中了举人以后,云娘就成日里各种胡思乱想,没有以前可爱了。
异地而处,他大概也能理解娘子的一些想法,夫妻之间的绝对信任,谈何容易,之前他不也小心眼儿地担心长期两地分居,貌美的娘子会被别人诱惑么?
钱越多,地位越高,把日子过好反而成了一种考验,对男人,对女人都是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