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玩家,有了这些猜想,有些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在真正实验前,我还有一些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这里的一些疑惑其实是非常多疑惑。
剧情的目的是什么?玩家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德克斯特的马仔的尸体去哪儿了?鹿宗平和他的那一大家子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喂,V,你又在得意忘形了。”
哪有!
“你都快冒泡泡了,还说没有?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我在想,既然咱们已经找到诀窍了,那很快就能把事儿办了。到时候你呢,就滚回芯片里待着,而我嘛,人生低谷后重新崛起,夜之城依然范特西啊。
“别做梦了。你真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怎么,第一天出来混啊?”强尼总是很懂得扫兴的,“知道吗?要换作我是你的话,就别那么着急去送死。”
你想说什么?
强尼靠着窗台抽烟的样子很拽,百叶窗漏进来的光道穿过他虚幻的形体,照在地上也没个人影,倒是莫名让我想起一些二十世纪古早里描述的景象,还有在鹿宗平办的社区学校里那些下午。
“反正只要不去推动剧情,你一时半会就死不了,不如先别管玩家不玩家的,咱们去闹个天翻地覆。都说临死前不爽一把,对不起上帝给咱的大好人生。”
这话是哪个哲学家说的?
“强尼·银手,正是本人。”
行,不能更同意了。
……
从哪儿开始说呢。
我是V,街头混混,夜之城的雇佣兵,对政治不关心,什么美国的苏联的,我不在乎,平时的娱乐很有限,也不爱阅读,很少花时间去健身,更多时候用在琢磨赛博空间和游戏哲学。不过我对钱倒是挺关心,中间人给我派的买卖,我基本一个也不落下。
以前我是算是很有人缘的,但因为现在不能说话,总感觉我周围有些冷场。但我的朋友们,我心里话可多了,你们如果能读心就好了,我能和你们聊上一整天还不带重样的。因为我确实是街头传奇:嘿,怎么说,毕竟风评这么好的雇佣兵可不多见,我现在也是人送外号夜城及时雨,海伍德呼保义的人物,来生夜总会谁听了我的名头不得比个大拇哥?
强尼的选择是对的,我不去碰剧情,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天——具体是哪一天?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概我所在的游戏剧情是架空背景,2077年的夏季。
Relic芯片还是会定时叫我难受一会儿,这没什么,娘们要忍的痛很多,无非是又多了一种而已。
我有试着写求救信,在床头张贴求救标语,但这一切都没什么用,并没有所谓的“玩家”现身来帮我,反倒是被几个来家里做客的朋友嘲笑了。
或许玩家不能像主耶稣一样全能全知,给苦难的人施以援手。
好在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尝试。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那些故事,一箩筐一箩筐的,数都数不过来,但我又不能诉诸于口——嗨呀,懂的都懂说的就是我这种状况啦。
或许我该把自己的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写下来,好让我这本回忆录不那么无趣。但请你们记住,don’tjudge,生活就是一个游戏,仅此而已。
……
那么有关上帝,我要讲述一个罪与罚的篇章。
事情是这样的。
中间人冈田和歌子给我介绍了一个客户,叫比尔·贾布隆斯基,他委托一个好手去帮他杀人。碰头的地方在圣多明戈河谷区的马丁路德金大道附近。
上午十点左右,我到了约定地点,瞧见了客户。
比尔是个宽额头,发型缭乱,胡须潦草的忧愁男人,我见到他时,比尔正倚着他的皮卡车前盖抽闷烟,短袖和荧光背心,防割手套、牛仔裤和高帮靴,一幅典型底层无产者工人的打扮,耷拉的眉毛下藏着两颗阴郁的眼睛,我知道他这种人,心中有愤怒,夜之城最不缺他这样的人。我遇见过的客户千千万万,比尔并不出奇。
他见我走过来,将烟头丢在地上,仔细用靴底碾了碾。
我惯例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你是和歌子介绍来的吗?”他语气粗重,但又透着一股小心,光听他的言辞就能感觉出来:这是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可怜人,平时一定谨慎惯了,如今忍受不了痛苦才找我这样的专业人士处理。
“你不太爱说话?那好,正好长话短说,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狗日的约书亚·斯蒂文森,具体情况路上再说,你来开车。”
我开车,那就说明路上没有枪战——假如需要我动手的话,这些NPC总是会安排我坐副驾驶。这很好,很省心。
坐在车里,比尔自己就开始解释剧情:事情很简单,杀人犯约书亚谋杀了比尔的妻子,本来是要死刑了,但又被人花钱保了出来。司法系统让我们的受害者家属比尔失望了,于是他决定自己当法官,而我,则是他请来的行刑人。
计划很粗糙,在比尔这种老实过日子的人眼中,杀人就是拿枪砰砰,把护送目标的公司狗吓跑,然后就是正义执行——他一面说公司狗贪生怕死,一面又让我别伤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