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一日傍晚。
天津巡抚衙门正堂,时任天津巡抚冯元飏,正拖着老迈的身体,朝众人宣布一件事。
“武清那边有人来报,京师已陷入流寇之手,太子为流寇所擒,圣上不知所踪,如今流寇将至,天津乃漕运海防重地,诸官皆有守土责,应督促守备,共克时艰……”
“抚台英明!”
巡抚衙门内诸官纷纷拱手。
天津总兵曹友义,娄光先,还有巡标杨维翰几人,虽纷纷表态,但却又心中暗自揣摩,寇将至,连北京都丢了?
还战个甚啊?
降了妥了!
而早已经为李自成内应的兵备道陕西军籍进士原毓宗,则暗自思量,打算联络娄光先等将领,投降大顺。
就在巡抚正堂内的诸官,各怀鬼胎时。
副将金斌匆匆来报。
“抚台大人,城外有自称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者,要入城避难……”
“王公公?”
冯元飏腾的站起来。
一直沉默着登莱兵备道苏观生也露出喜色。
“王公公乃是皇上心腹,应知圣上下落?或许皇上圣驾已经快至天津……”
“快,快差人去迎王公公!”
冯元飏连忙站起来道,他虽是东林君子,但如今非常之时,王承恩说不定知道崇祯下落,所以,必须前去亲自迎接。
朱元璋与王承恩是在半个时辰前,到达天津附近的,他们并没有直趋码头,而是在看到城池后,便迅速下了船,然后沿河岸分开行走。
虽然天津貌似还属大明所有,城上还飘扬着朱明旗帜,但朱元璋小心惯了,并不敢轻信,所以,就先遣王承恩入城试探,若城中安全,诸官无叛逆之心,他才会入城避难。
当王承恩被迎至时,冯元飏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并非冒充,连忙上前道。
“王公公一路辛苦了!”
“流寇兵已破城,咱家与圣上失散,无处去也,只好来天津暂避,流寇兵可至天津?”
王承恩上来就说与崇祯走散了。
他同样也清楚,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可以信任。
沿途所经州县,皆降了大顺,天津这边,亦极有可能降了,即便现在未降,说不定见崇祯过来,便擒了皇帝,然后献给李自成,换一份大功劳。
“未曾至!”
冯元飙先是回答,然后又忍不住皱眉。
“皇上不知所踪?”
“太子诸王呢?”
“不知所踪,皆已经失散了……”
王承恩摇了摇头,一旁的原毓宗微微皱眉,原本他还想从王承恩这弄来些崇祯的消息,好献给大顺皇爷李自成,换上一份富贵呢,哪成想,王承恩一问三不知,这可真是可惜啊……
“王公公先暂避天津吧,老夫正在谋划天津战守之策,明日便派海舟,送王公公南下,天津终究还是久留之地……”
冯元飏说,他实际上清楚,天津孤城一座,已经守不住了,不过他年龄一大把,没几年可活了,所以也不介意战死天津,殉了国家落个好名声。
“那就多谢冯大人了!”
王承恩拱手道谢,一直进入了巡抚衙门后,当诸官退下后,王承恩见皆貌似忠良,没有什么投降之意,尤其是冯元飏,这时候了还在思虑战守之策。
在进了巡抚衙门后,当众人退下,只留下冯元飏,原毓宗,苏观生,曹友义,娄光先几人后,他这才面露正色,朝曹友义看了过去。
曹友义乃是曹化淳之侄,王承恩与曹化淳同为崇祯潜邸时的太监,倒也相熟,此时,只听王承恩道。
“友义,你素来精忠,到外面看好门……”
打发曹友义去守门后,王承恩这才朝冯元飙道。
“圣上就在城外……”
“这……”
顿时,屋内众人脸色大变,冯元飏先是一喜,随即又微微皱眉——这皇上的心眼也太多了吧?还知道派人进城先试探一下?
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还有这心眼?
而原毓宗则是迫不及待地问。
“皇上身在何处?身边有兵马几许?是何人护驾前来的?”
“皇上只与老奴两人出京而已,并无兵马护送……”
王承恩回答然后看向了登莱兵备道苏观生。
“苏兵备道,天津水师可有海船泊于大沽?船坚固否?可随时南下否?”
“船早就备好了,水师也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可护驾南幸!”
苏观生连忙禀报,这些事早有二月时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北京情势有变,然后崇祯跑路来天津,坐船南下的,可崇祯由于一直拿不定主意,没定下南迁之议,也没把太子打发出城,所以船一直在那闲置着。
闻言,王承恩长出口气,朝冯元飏道。
“皇上的意思是,不宜久留,流寇已经破京城,天津必有流寇耳目,必有流寇内应,所以,宜快不宜迟,今天晚上连夜至大沽,明日一早就登船南下……”
“不至于吧?”
原毓宗汗毛竖起?
崇祯连天津有大顺的内应都猜到了?
那有没有猜到内应是谁啊?
这个崇祯怎么回事?为君十几年都是个昏君,怎么一逃出北京城,就变得这么精明?
“怎么不至于?这些年我大明朝吃内应的亏,吃的还少?天津离北京不至三百里,若是消息外泄,流寇得了消息,皇上岂不危矣?”
冯元飏板着脸朝原毓宗呵斥。
如今这时候,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他下令道。
“今日之事,不可外泄,紧闭城门,勿放一人出城,王公公,你且带路,去迎圣上……”
……
“臣等叩见皇上!”
天津城外,在看到了活脱脱一个老乞丐的崇祯皇帝后,诸臣纷纷跪地磕头向崇祯行礼。
实际上,如果不是王承恩再三保证,此人就是皇上,外加朱元璋已经在运河边上,洗干净了脸,可以分辨,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