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连夜,朱元璋连城都不进,就坐着船往大沽口去了,登莱兵备道苏观生管辖的天津水师在,届时,他朱元璋可以坐海船从容南渡了。
点着火把,急驶在夜幕下漕船内,冯元飏等人正看着面前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蓝布道装的崇祯。
哦不!
现在已经不是崇祯了!
是洪武大帝了!
是朱元璋!
刚刚王承恩已经告诉了他们,崇祯已经在煤山上自缢了,这是后来附身的洪武大帝。
不过,现在冯元飏他们都不太信——子不可怪力乱神嘛!
何况,太祖皇帝要那么神通广大,当初靖难之役,土木堡之变,萨尔浒的时候怎么不亮个相?
要当初他能站出来!
那大明朝哪至于今天啊?
冯元飏还有原毓宗苏观生等一众天津官员正在都怀疑,崇祯这是故意装的——抛下了皇后太子,满朝“忠烈”一个人逃了命,这可不是啥光彩的事。
虽说赶不上宋朝的徽、钦二帝丢人。
但也强不到哪去啊!
不过,饶是如此,冯元飏等人还得装着信了——他们也觉得崇祯从北京跑路丢人。
因为这个朱由检跑路太不利索了,要是赶在李自成围城之前,带着满朝文武,太子妃嫔跑路,那还能称得上是行朝。
跑路的也体面些,历史上京师沦陷,皇帝北狩,西狩,南狩的例子也多了去了……
此时,冯元飏就权当崇祯已经上吊殉国了,而面前的是已经被附身的朱元璋。
这样的话,还能保全点体面。
只听坐在朱元璋面前的冯元飏道。
“太祖皇帝能下凡,实乃是我大明之幸事,有太祖皇帝在,我大明必能够驱逐流寇,还都燕京,就连东虏亦不在话下……”
“那是自然,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朕必克复京师,收复辽东!”
朱元璋十分自信地道。
他当然自信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能力足够做到这些。
而在冯元飏后面坐着的大顺内应原毓宗却是在心中冷笑。
哼,你这昏君,自己名声臭了不说,还敢冒充明太祖来充事?
还那是自然?
大顺已经取了京师,有强兵百万,良将千员,你个昏君又岂能对付得了?
你这是自己臭了大街不说,还想把祖宗朱元璋的名声搞臭啊。
原毓宗正在心里鄙视着朱由检呢,精力十分充沛的朱元璋,却是朝冯元飏问。
“咱听王承恩说,山海关有支兵马,堪称精锐,可有此事?”
“关宁军确实是国朝劲旅,只是嘛……”
冯元飏微微皱眉。
“不太忠心?对吧?”
朱元璋看了眼冯元飏,脱口而出道。
“确实不忠心啊,咱已经听王承恩这奴才说了,之前由检要调关宁军,可其父吴襄却说,需饷百万!”
“这是朝廷的兵?”
“咱当初,调兵的时候,哪需要这样?哪个总兵,哪个指挥,敢跟朕这么说话?就是徐达,也不敢如此……”
“哼,装得挺像,真当你是太祖皇帝?”
原毓宗在心底冷笑,而冯元飏也只感觉尴尬。
关宁军不忠心,这是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可眼下朱元璋却把这事挑明了,这是要干什么?
正当冯元飏疑惑时,朱元璋的声音,再度地响起。
“咱当初的卫所军制已经朽烂至此,或是兵丁不堪一战,或者就似关宁军这般,朕想,若要中兴我大明江山,重新收拾这天下,少不得要再练一支,似朕当初麾下红巾军一样的精兵才是……”
“皇上……”
冯元飏等人抬眼看了眼朱元璋。
“皇上,练兵选将,由文官将帅做就是了,何须您亲自操办?”
“哼哼!”
朱元璋在心底冷笑,文官要么不听话,要么不中用,将帅来练?练出来的怕是他们的私兵吧?
咱可不会那么傻!
当然,面上朱元璋却是笑呵呵地道。
“此事还是咱拿手,由咱来做才对!”
朱元璋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若说练兵,若说选将,朱元璋敢说,这天底下没一个有他厉害!
当初明初那百万劲旅,还有名臣将帅,可都是他朱元璋一双慧眼,发掘出来的!
可冯元飏等人却不信——虽然此时故意装着一口太祖爷的江淮口音,还自称太祖皇帝附体!
但他们可不信。
不过饶是如此,冯元飏还是道。
“陛下有如此之才,臣等佩服!”
恭维之余,他在心底,则是决定,先将崇祯送至南京这才是要紧的事,到了南京,这些事情自有人去阻止。
而冯元飏等人的表现,看在朱元璋的心底,朱元璋也意识到,这些人恐怕也不相信自己的身份。
当然,他倒也恼,而是笑呵呵地道。
“既然如此,诸位爱卿且先退下,咱奔波多日,是困的不行,要休憩了!”
几人闻言,连忙告退,待到他们退下,朱元璋则并未休息,而是皱眉苦思,接下来该如何做。
首先,明日一旦登船,他就处于安全之中。
可以从容登船南渡到南京。
之前朱元璋,还考虑着到了南京后,以江南为基业,重整河山,可刚刚冯元飏诸官的表现,看在眼底,朱元璋意识到,恐怕自己到了南京,也无所做为。
因为,他这个皇帝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唯有王承恩一个宦官忠心可用。
到了南京,怕是要被奸臣架空!
想做什么事,也要受掣肘吧?
便是朱元璋再厉害,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当一个摆设皇帝,还要受南京诸官约束。
这般情形,就犹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想有所作为。
亦是根本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
朱元璋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绝对不能去南京!
南京城,就是一个龙潭虎穴!
以当下他进去,除了一个皇帝的身份,根本什么也没有,怕是要被吃的连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