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南约莫十里左右的官道上。
千名军容整齐身背长枪的神机营将士,押送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缓缓向着京城缓缓而行。
人群之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虽然衣衫褴褛却器宇轩昂,并无颓废之态,而他的身后,紧紧跟着数名青年。
“守备大人,您说朝廷会怎么处置咱们?”
“败军之将,还是什么守备,往后还是叫孙大哥吧!”
人群之中有人不服不忿道:“他们叫咱们断后,就是舍弃咱们,大人本有机会一同离开,若非不忍弃咱们不顾,也不会沦为俘虏,朝廷既有这么好的火器,为何偏偏派咱们去茜香国,这不是叫咱们去送死吗?”
这么一说,身后几人纷纷点头。
“噤声!败了就是败了,我本就是卫所守备,理当与你们一同抗敌,朝廷之事也是你能妄议的。”
“听小秦相公说,咱们能够回来,多亏了国营司的赖大人,与西夷谈判时搭手相救,您说朝廷换咱们回去,要如何发落?”
“当兵吃粮,拿饷卖命,你们放心吧,自古打了败仗,也没有拿兵士问罪的道理。”
“那大人您……”
“听天由命罢了!”
“咱们卫所只因杀敌最多,与他们格格不入,才受到排挤被他们下令断后,所内将士无不敬佩大人,咱们联名为大人……”
“不要多此一举了,咱们大夏朝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从来没有向蛮夷妥协,此次能换咱们回来,不必客死他乡,就该知足了。”
正说着,就见走在前面的秦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次派神机营护送,也是赖尚荣出的主意,行军也是一种历练,而秦钟则作为谈判的参与者,又在神机营历练,故而被委派带队交换战俘。
他知道赖尚荣有心将这批人,收入国营司保卫科,故而一路之上没少表达善意。
“孙运大哥!”
“秦相公!”
“还有十里就到京城了,孙大哥可有什么话,要提前带回家里的?”
“带话回家吗?”孙运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转而向秦钟拱手道:“麻烦秦相公代兄弟向尊师聊表谢意,若非赖大人相救,我们只怕就要客死他乡了。”
他虽然不知道秦钟有意拉拢,但从这些神机营将士及秦钟的话里,不难听出,赖尚荣圣卷正隆。
自己戴罪之身,还不知如何处置,若是能让赖尚荣记得有这么一家人,以后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秦钟笑道:“孙大哥要谢家师何不自己当面去谢,刚才师傅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恩准,将你们全部拨入国营司保卫科,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说着朝孙运一拱手道:“只是家师说了,你们回来还有别的安排,暂时不能回家。”
西夷人不可能白养着这批俘虏,要么集中关押等待交换,要么充做苦力。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没与大队一起的,总是存在嫌疑的。
筛查需要重复问询,互相印证颇为耗时,故而需要耽搁几天时间。
秦钟没有说不能回家的原因,但入职国营司,孙运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也与我们一同入职?”
“朝廷没有处置我们?”
“保卫科是个什么地方?”
……
孙运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情绪有些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没有处置我们,反而派我们去国营司?”
秦钟笑道:“只是委屈孙大哥了,国营司保卫科科长只是六品之职。”
虽说从五品守备,降至六品,但对于败军之将,又被俘虏的孙运而言,已是求之不得了。
而且,这次茜香国之战,他对军中也是心灰意冷。
明明自己这一卫将士用命,却因为与其他卫所的屡战屡败格格不入,而被一众同僚上官所排挤。
远离军营,以后还可以久留京师,照顾家人,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秦钟既然知道对自己的任命,那这其中必定少不了他的师傅,也就是国营司掌家人,赖尚荣的原因。
想到这,对于赖尚荣其人也充满了好奇。
约莫两个时辰后,大队来到了城外,他却没能见到赖尚荣。
赖尚荣虽然有心拉拢,但并未去城外接见孙运一行。
一来,拉拢示好已经在路上,由秦钟做了铺垫,他身为国营司掌司郎中,又是四品的兰台寺大夫,亲自去城外迎接俘虏,有些过了。
二来,在这些人没有入职之前,至少在编制上还是武职,京师人多口杂,文武结交也犯了忌讳。
加上他也在等待审查的结果,为免表错了情,所以决定等这批人审查结束,正式入职再说。
…………
金陵城,薛家二房宅院前。
一个白衣素服的妇人,拉着薛蟠道:“文龙啊!你弟弟妹妹可就交给你了。”
“二婶您就放心吧!”薛蟠不以为然道。
薛家二婶又拉过薛蝌道:“蝌儿,去了京城记得给家里来信,你妹妹的婚事,就要靠你张罗了,记得多听你伯娘的,梅家那头千万别缺了礼数,人家毕竟是翰林出身。”
薛蝌忙答应道:“母亲放心,京里有大伯母照应,断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儿子和妹妹这一去,您还得多保重身体。”
“就是,娘您还是多注意自己身子,女儿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又没少出远门,京城又有大伯母和堂姐在,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说话的小姑娘出落的十分水灵,白面皮,瓜子脸,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像是养在纯白牛奶里的两丸黑珍珠。
说话间,越过薛蝌,跑到母亲身前,一把从身前抱住。
“女儿还不想出嫁,还想在陪母亲几年,父亲为何这么急着将女儿嫁出去嘛!”
薛家二婶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