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伤患集中点,临时搭建的棚子,地上铺着抢救出来的棉花褥子等。
大多数人身上的伤并不重,但经历地震,失去了家,甚至失去家人,他们缩在大通铺上,神情带着些许悲伤。
因为如今的消毒条件不好,即便伤不重,也会觉得难受。
一些人还隔着绷带纱布抠挠伤口,一脸烦闷。
有些伤比较重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还有哭的。
在场数十名伤患,聚在一起,氛围很是低沉。
叶清月与钟筠踏入棚子里,仿佛都要被这气氛感染,轻松的心情瞬间落了下去。
“医生,这几个是附近村受伤最严重的。”
负责人带叶清月与钟筠到棚子的角落,那儿有三名伤患,最严重的那个腿上皮肉绽开,骨头也是歪的,另外两个是手臂伤势严重,身上其它地方轻伤擦伤。
三人伤口看着应该是清理过的,但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甚至发炎流脓。
钟筠表情凝重,“你们没有做好消毒吗?”
这么大面积的伤口,如果不做好消毒,说不定会感染致死!
负责人拘谨地搓了搓手,“医生,你从大城市来可能不清楚,我们这附近的村落,就一个卫生所,消炎水本来就没多少,地震之后才挖出来几瓶,都是紧着大家伙用的,所以……”
钟筠神色稍缓,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好在这次她们带了不少医疗用品,消毒酒精也不缺。
“钟主任,我负责这个腿部受伤的患者吧。”
叶清月忽然开口。
看得出来,这名患者是最棘手的,费时费力,以钟筠现在的状态,肯定不好办。
“能行吗?”钟筠问了一句。
叶清月点头。
“那就抓紧时间吧。”
钟筠也没多说什么,和叶清月共事这么久,她对叶清月的能力还是了解的,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动不动质疑,浪费时间。
叶清月蹲下身,将医疗箱放到旁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对负责人说道:“多拿几支蜡烛过来照明。”
如今这条件,恶性感染就会死人,她必须要细致些。
“好的。”
负责人刚才还以为叶清月是护士、助手之类的,可听完她和钟筠的对话,才知道这个年轻小姑娘也是医生,心里诧异,但还是乖乖照做。
很快,负责人又拿来几支蜡烛,周围的视野清晰了不少。
叶清月戴上棉布口罩,也没嫌弃那名伤患脏兮兮的腿,凑近检查,偶尔伸手在某处轻轻摁压,询问伤患的感觉。
那名伤患是个看起来三四十的中年汉子,因常年下地干农活,面庞看着有些沧桑,面对叶清月的提问,他有些痛苦地说道:“疼啊!小姑娘,我哪哪都疼啊!你就别问了,赶紧给我治吧!”
村里的赤脚医生不敢给他疗伤,说伤势太严重,一不小心可能会出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伤怕是难治了,说不定还得截肢,赤脚医生是不想担上责任,才不给他治的。
从被挖出来到现在,都快一天了,他只觉得自己要疼死,再一看给自己治伤的,居然是个黄毛丫头,他有些自暴自弃,难以耐着性子配合,吵嚷着让叶清月赶紧给他疗伤。
棚子里的其他伤患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看来。
“那小姑娘看着有二十吗?”
“这么年轻真是医生?”
“她会不会看病啊,我看老赵都快疼死了,她别真把人给治出毛病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
夜里静,即便他们压低声音,叶清月也能听见对她的质疑。
她面色不改,道:“我得问清楚情况,才能给你治疗,如果瞎弄一通,把你腿废了怎么办?”
叶清月声音不大不小,棚子里众人都听见了。
四周静了一静。
被称作老赵的中年汉子下意识抓了抓耳朵:“你说什么?我这腿能治?”
这血肉模糊,骨头断掉的样子……
村里的赤脚医生当时一看,都说要截肢呢!
叶清月道:“你好好配合治疗,保住腿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老赵瞪大眼睛看着叶清月,似乎在琢磨她这话的真假。
一旁正给其他伤患清洗伤口的钟筠看不下去了,她直接道:“这位同志,叶医生是我们京城第一医院的主治医生之一,也是如今京城各大医院里,最年轻的主治医生!要是她的能力不过关,就没几个医生敢说自己行的了!你别在这磨蹭了,赶紧配合她治疗!别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
钟筠平时看着好脾气,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她也是个性子急的。
再加上护短,钟筠见不得这些人对叶清月指指点点。
“哦……好、好的!”
被钟筠一教训,老赵虽然心里还有些嘀咕,但还是乖乖点头,向叶清月阐述自己的身体状况。
叶清月也没闲着,在老赵说话时,给他把脉,测量体温。
看了眼水银体温计,她皱了皱眉,果然,老赵发烧了,有了感染的迹象。
“你先吃颗消炎药。”
叶清月让负责人把水杯拿来,“把手洗干净再拿药,病从口入。”
“知道了。”
老赵想着叶清月要真能抱住她的腿,听话也无妨,赶紧叫醒了旁边打盹的儿子,让他打来水,洗干净手把消炎药吃了。
等他吃了药,叶清月取出装着酒精的玻璃瓶,拔开瓶塞,说道:“有些疼,忍住。”
说罢,她将酒精倒在了老赵的伤口上。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划破棚子上空。
另一边刚睡着的医护人员都被吓醒了。
“啥情况啊?咋回事啊?又地震了?”
……
棚子里。
众多伤患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看着一手摁住老赵伤腿,不让他动弹,另一只手稳稳倒酒精清洗伤口的叶清月——
这个小姑娘,是个狠人!
老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