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所有花种后, 三殿下兴趣盎然,追着问沈元夕:“还想要什么?”
沈元夕不说话, 她在心里单方面发了誓, 回去之前,她不会对三殿下说半个字。
三殿下当然看出沈元夕在赌气,但他并不生气, 像只笑着的猫,路过每个摊位, 都会抓起手边的小东西, 问沈元夕要不要。
“这个玩吗?”三殿下摇了下拨浪鼓。
“这个呢?”他又拿起鲁班锁。
“这个呢?”一串铃铛碰撞作响。
他每拿起一样都不会再放回去, 于是, 云星默默跟在他身后付钱。
如此一来, 沿街的贩货郎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阔气的财主老爷。机灵的还未等沈元夕经过, 就都抱着自己的货上前叫卖了。
只是大家的口音都重, 沈元夕听不明白,这种时候,谁官话说得顺畅,就无比突出。
“夫人看看我这个!”皮肤黝黑的货郎挤前来,“夫人蓄甲,我这花泥颜色鲜亮,不骗的!”
这不仅是沈元夕唯一听懂的, 也是她感兴趣的。
她的指甲蓄得很好,形状色泽她都很满意,过门前染了甲, 只是伤病一场损了色泽, 又奔波在外, 上个月染好的红早黯淡了。
沈元夕刚停下脚步, 往那小商贩胸前的货盒里看上一眼,三殿下就亲自给了钱款,拿起一盒花泥。
“够吗?”他问。
沈元夕扭捏了一小会儿,伸出一根指头,小声道:“再来一盒吧。”
她想把颜色染得更重一些。
三殿下眉开眼笑,又取了一盒,拉起沈元夕挤出人群,出了城。
“我与元夕先行。”三殿下对跟上来的云星说道,“你如何来,就如何回去。”
云星沉默片刻,答:“若是殿下不允,我也可以不回去。”
沈元夕没明白,问道:“为什么?什么不允?”
三殿下轻轻一笑,同云星说道:“又是何必?你日落休息,回庄自己找地方睡就是。”
说罢,他抱起沈元夕御风走了。
云星勒好挂在身上的货物,披星戴月步行回庄。
回庄后,三殿下烧了水,唤沈元夕来沐浴。
这里不比三王府,有温泉暖池。
三殿下汲水倒入木盆,解释道:“乡野不及华京,且凑合着吧。”
沈元夕见他倒好水,支起屏风后,没有避开的意思,问道:“殿下也要一起?”
三殿下眼睛骤然亮了。
“你喜欢一起?”
沈元夕摆手摇头。
“只是看殿下没有离开的意思……”
“担心你滑倒。”三殿下理由说得正经,却将手一抱,倚在屏风上,懒散看着沈元夕,眼睛半眯着,那流转的光华分明是期待的。
沈元夕站在桶边不知所措。
水雾漫开,但还是太稀薄,只氤氲了一层,连遮羞都算不上。
“快些进去吧,小心水凉着了风寒。”他催促道。
他是不会避开了。
沈元夕脱了外衣,扔给了三殿下,趁他视线被遮挡,快速入水。
水花四溅,入水声极大。
三殿下笑了起来,轻声道:“莫慌莫怕。”
他拿开了头上的衣物,扶在桶边,问刚刚狼狈在水中脱去衣裙的沈元夕:“我帮你染甲。”
“……真的吗?”沈元夕脸上红晕还没退,就已经被他这句话俘获了。
三殿下搬出个椅子坐下,拿出花泥,勾了勾手指。
沈元夕还冒着热气的湿爪子搭在了他的手心。
三殿下拿出巾帕吸干了水,剜去花泥覆上她的指甲,用一把小金勺压平整了,再用柔软的绸缎扎好。
“我要两份的。”沈元夕道,“我想让颜色,再深一些。”
“那明日再染一次就是。”三殿下答应了下来。
他动作生疏,会不停地问她是松了还是紧了,到后来越来越熟练,换另一只手时,他一言不发,很快就帮她扎好了手指。
沈元夕看着她手指上的紫色锦缎和熟悉的花纹,问他:“三殿下是把自己的衣服绞了吗?”
三殿下点头:“还是贴身的,更柔软些。”
沈元夕张开手指欣赏了许久,眼睛亮闪闪的,仰起脸开心道:“三殿下!”
“嗯?”三殿下收拾着剩下的花泥,扣上盒子一抬头,柔软还带着水汽的唇贴在他的脸颊上。
沈元夕突然凑上来,啄了他一下。
等他再看时,她又把自己泡在水里,红着脸羞涩地笑了。
“元夕。”三殿下趴在木桶边缘,勾起嘴角,“我曾与你说过,天道讲求有来有往。”
“嗯。”沈元夕点头。
“我叫了你许多次元夕。”三殿下道,“那么……你以后也叫我名字,才是顺应天意。”
道理是那么回事,但沈元夕叫不出口。
“是不喜欢我的名字吗?”
沈元夕摇头:“我对殿下说过,您名字……挺好的。”
“那怎么不叫?”
“……一时半会,难以开口。”沈元夕把嘴巴也沉到了水面下,吐出一串泡泡。
“叫习惯了就没什么了。”三殿下道,“我这个名字,除了父母,就再没有人当面叫过,转眼百年……我很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
“可能……不大顺口。”沈元夕又“高”了些,露出嘴巴,吧唧道,“总觉得,嗯……就是不大顺口。”
“那你……除了殿下,你想叫我什么?”三殿下迂回问道。
“……祖宗。”沈元夕盯着他回答道。
两人沉默,须臾,全都笑出了声。
三殿下解开遮那头银丝的头巾,被头巾盘拧在头上的银发随着解开的发带一顷而下。
他手指抚进长发,轻轻从头顺到发尾。
盘发留下的痕迹有的抚开来就消弭了,而有的则像折痕,弯曲着。
沈元夕看傻了。
“再换个称呼。”三殿下顺好头发,抬起血色的眼眸道,“换个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只属于我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