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霞光把远山都映成了暗红色。
卢华英出城去了图仑部的营地。
“阿腓!”
帐篷中间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人们围在篝火前喝酒跳舞,招呼她的声音此起彼伏。
莽保走了过来, 热情地邀请卢华英一起喝酒。
卢华英是来找宝丽娜的, 婉拒了邀请, 走向宝丽娜的帐篷。
女奴说宝丽娜不在营地, 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营地。
卢华英在帐篷里坐着等了很久,天色渐渐漆黑,燃烧的篝火把跳舞的人影映在大帐上, 夜风吹起帘子,营地里飘荡着一股烤羊肉的香气。
宝丽娜还是没有回来。
卢华英站起身走出毡帐。
篝火越来越旺,莽保抱着琵琶, 倚在帐篷上, 一边弹奏一边唱歌。看到她走过, 眼睛一亮,搂着琵琶跳到她面前, 手指拨着弦, 加快节奏, 围着她跳起了舞。
墨特抢过另一个人怀里的琵琶, 也凑到卢华英身边, 边弹边跳。
篝火前的人都看着他们, 几个年轻战士带头起哄, 两人开始较劲,围着卢华英, 扭胯、旋转, 舞姿都豪迈健朗, 不相上下。
“阿腓,你说他们谁跳得更好?”
“阿腓,你不能说他们都跳得好,必须说谁赢了,谁输了!”
“对,今天必须有胜负!不然他们就一直跳下去。”
卢华英看着在族人的起哄声中较劲的两人,不想让他们下不了台,眉一扬,借来一把琵琶,走到莽保和墨特中间,手一挥,踏着节奏,扭腰跨步,迎着夜风,急速起舞。
众人目眩神迷,呆了一呆,大声为她喝采。
莽保和墨特停了下来,看着卢华英,笑着叫好。
卢华英跳完一曲,把琵琶抛给主人,对莽保和墨特道:“好了,今天的胜负有了,你们都输给我了,一人喝一碗酒。”
篝火的光照在她脸上,照亮了她明丽的微笑。
莽保和墨特傻笑了一声,接过酒碗喝酒。
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
卢华英留下和他们一起喝酒,说笑了一阵,看宝丽娜仍然没有回来,起身离开。
天色已晚。
她的酒量没有以前好了,喝了酒,有点昏沉,牵着马走到山坡上,散散酒气。
寂静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有人在哭。
卢华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那哭声断断续续,音调有些奇怪,像哭声,仔细听又不像,戛然而止,变成了妩媚的娇吟,还有一道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卢华英的酒意顿时醒了,牵着马悄悄退开。
她走下山坡,把马系在路边,席地而坐。
四周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后,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山坡那头转了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往营地的方向走去,月光落在他的脸上。
卢华英微微皱眉,等男人走远了,站起来往上走。
对面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金色长发,肌肤像雪一样白,衣衫凌乱,边走边系腰带。
卢华英看着她:“宝丽娜。”
宝丽娜一惊,人僵住了,抬起头,认出她,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腓腓,你看到了?”
卢华英点头。
“宝丽娜,刚才那个人是大汗的儿子。”
宝丽娜嫁的人是大汗,却在和大汗的长子幽会。
宝丽娜低头,系好腰带:“对,他是将来的酋长。”
卢华英走上前,拉起宝丽娜的手。
宝丽娜一愣。
卢华英轻声道:“宝丽娜,我们是朋友,你可以和我一起回神都,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大汗现在得到了爵位,心情很好,我去求他放了你。”
西凉人攻打了宝丽娜的部落,她的家人都惨死在了西凉人的弯刀下,她沦落成女奴,被商人贩卖。魏明肃在白沙城救下她,请沙钵那帮忙安置她,她自己选择留在图仑部,成了酋长的女人。
酋长的年纪,可以做宝丽娜的爷爷了。
卢华英以前认识的宝丽娜,和她很像,也是一个骄纵任性的小娘子,身边有一个俊俏的情郎。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宝丽娜不会委身于图仑部酋长。
宝丽娜抬起头,看着卢华英,露出嘲讽的笑容:“腓腓,你不嫌弃我水性杨花吗?你刚才都听见了,我在和自己的继子幽会。”
卢华英摇头。
“宝丽娜,你没有亲人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她今晚来找宝丽娜,就是想告诉宝丽娜这句话。
宝丽娜呆呆地望着卢华英,眼中隐隐浮起泪光,摇了摇头:“不,腓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图仑部过得很好,我是自愿服侍大汗的,大汗的儿子喜欢我,我顺水推舟笼络了他,我要留在图仑部,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宝丽娜,你想要什么?”
宝丽娜望着西边漆黑的夜空,道:“权势!我想要权势!要图仑部的兵力……我要为家人报仇……”
她擦了一下眼泪,目光变得阴沉。
“我的仇人投靠了西凉人,我知道,你们的女皇登基了,大周和西凉人肯定要有一场大战,那就是我复仇的机会。”
卢华英道:“宝丽娜,复仇的方法有很多。”
宝丽娜咬牙切齿道:“这是最快的方法,我要亲手杀了我的仇人!”
“宝丽娜,你想没想过,如果酋长发现你和他长子的关系,会怎么对你?”
“我不怕。”
卢华英看着宝丽娜扭曲的脸,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宝丽娜,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来找我。”
宝丽娜吁了一口气。
“谢谢你,腓腓。”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望着远处被篝火照亮的营地。
物是人非。
宝丽娜渐渐平静下来,转过头,道:“不说我的事了。腓腓,原来你姓卢,是卢家的小娘子,你的木郎君原来姓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