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沉眠，看她嘴角微微带笑，白隐不禁有些好奇，她在做什么梦。
白隐蹲到她身边，闭上眼睛，食指轻轻在她眉心一点，他就入了她的梦。
确实是一个好美的梦，虽然没有繁花似锦，也没有芳草漫天，却有竹间风动，松下清溪。
白隐看到的场景就是这片檀虞山，梦里的她还未苏醒，每日清晨，山间某处，总会有一位少年踏雾而来，他站在洞外，吹着一只骨笛。
白隐也不知他吹了多久。
少年突然开口，轻声呼唤：
“青泽，青泽。”
“青泽醒醒。”
“该醒来了。”
少年身着朴素麻衣，头发散乱地站在洞外，他放下手中的骨笛，骨笛无人吹奏，却自响，和着少年轻声的呼喊声，像是在弹唱远古的歌曲。
洞内紫光微现，一股神力将方圆几百里的鸟群吓飞，少年也不例外地被弹开了。
青泽苏醒了。
才褪下的蛇衣化成了裹身素裙，青泽一头青丝铺在身后，光着脚就从洞里走了出来。
原来，洞外是光啊。
青泽伸手，温热的光打在她手上，她只觉得内心有股微妙感。
近万年了，她终于重见天日了。
青泽向着山下走去，山林茂密，物种繁多，她轻轻抬臂，指尖的朝向蜿蜒出一道紫色灵光，不远处的一只小兽化了半人形，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青泽嗤笑一声，又往着另一边施法。
“哎呦。”
一个人竟从树上掉了下来。
青泽被吓了一跳，跑到一棵树下躲了起来。
她微微探头出来，树上掉下来的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不远处探出头来的少女，他跑过去：
“多谢主人助我修行！从今以后常栖愿为主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青泽不说话，呆呆地看着他。
——她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膀，青泽又被吓了一跳。
是个身着朴素，披头散发的少年。
“青泽，你怎么都走到这里了？也不等等我。”
青泽开口的第一句话：“我认识你吗？”
常栖看青泽并不认识这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于是他走过去，挡在青泽面前：
“离我主人远点。”
常栖虎凶虎凶的。
少年拿出了一个骨笛，骨笛自动发出了响声。
好熟悉的声音。
少年说道：“青泽，我叫碎灵，是我把你唤醒的。”
青泽狐疑地看了一眼自称碎灵的少年，随后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骨笛，笑着说：
“我喜欢这个。”
碎灵点头：“好，喜欢就给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跟着你，好不好？”
“好啊！”
白隐嗤笑一声——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丫头，以前这么单纯呢。
青泽清澈的眼眸带着笑意，碎灵也在笑，可是白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碎灵的笑容，多了份得逞的意味。
那笑容仿佛在说，这丫头真好糊弄。
青泽继续往前走，常栖追上她：“主人，我们去哪里？”
青泽也不知道，她摇摇头。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碎灵见状，跑上来：“就是就是，别缠着她，你快走开。”
常栖瞥一眼碎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开了，跑到半道，转过头来：
“主人，我还会回来的。”
青泽皱眉，望向碎灵：“他回来做什么？”
碎灵笑：“我们不管他，青泽，你是不是不知道该去哪里？要不就留在檀虞山吧，这儿多美，是吧？”
青泽脾气好，点头答应了。
“好啊。”
碎灵带着青泽在山野间奔跑，在树梢上看景，在清溪间蹚水，在微雨中漫步。
“青泽，你听，风来了。”
晚霞印染了半片天空，碎灵与青泽坐在山崖边。
“风是什么？”
“风是一种，很美妙的东西，它能让寂林变得热闹，它能满足静物活动的欲望，它还能奏出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你想听听吗？”
“想。”
“跟我来。”
碎灵拉着她跑入一片竹林，风过林动，四处沙沙作响。
“青泽，你闭上眼睛，用心听。”
青泽闭上眼睛，感受到世界的美好。此刻，她心静，却也在心动。
白隐找棵树靠着，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块石头，真是能耐，连神女的心都骗去了。”
夜间月光泄下，洗涤着檀虞山的一草一木，青泽走得累了，拉了拉碎灵的手：
“碎灵，我累了，你背着我，好不好？”
碎灵点点头，弯腰等她爬上来。
青泽的气息呼在碎灵的耳边，她如清泉酿作的洌酒，在月色朦胧间醉红了少年的耳垂。
就在那一瞬之间，他甚至不想继续他的任务。
——他一直在骗她。
碎灵知道，青泽的蛇衣，有无上的神力。
他需要它。
“碎灵。”
“嗯。”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青泽的发丝垂落到碎灵的颈部，有些痒痒的，但他没管，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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