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泰初走后,王府的人也走了。
李锴遵守约定没去送陈泽和萧梁。
但第二天驿站有人找来,说是两人走之前给他留了东西。
李锴打开那包裹一看,却见是一副雕刻完好的木头面具,面具上面漆成黑色,下面漆成白色。
还留了一张字条:
“行走江湖难免有时候见不得人,只是别再拿瓷盘当面具了。”
李锴不由失笑。
终于从每天“徐浩森到底在哪儿”的节奏脱离了出来,等他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昨天搬到他旁边房间里住的濮正业才刚刚起床。
“师弟,你起得好早啊。”
“咱们今天出发吗?”
“出,出,今天肯定出发。”濮正业边走边打了个哈欠,“我先带你去吃早饭吧。”
要不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李锴已经知道濮正业是个靠谱的人,他现在恐怕已经在犹豫是不是要丢下濮正业自己出发了。
“这事儿不能着急,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说完他也回去提了一个包袱出来,李锴才知道他昨天就已经收拾好了。
两人先去驿站门房告知了那门子要离开的事情,照例来到那早餐市集,这次他俩寻了一个吃豆腐脑的摊子。
“师弟啊,你可吃过甜的豆腐脑?”
李锴摇摇头,他们现在在的地方大概是陈朝的最北方了,豆腐脑多是带着卤吃的,当地的人称之为“老豆腐”,他们今天吃的这家卤里有木耳金针黄豆粉条,那店主最后还会给撒上香菜和一点点小咸菜。
“店家,那啥,你这碗太小,有没有盆啊?”
那店主根本没带犹豫,当下就掏出俩木头盆来,又拿着大勺给他们打了豆腐和卤,还问道:
“要不要韭花和辣椒?”
桌子上是有韭花和辣椒的,估计是觉得他们一会儿拿桌上那小勺舀着费劲,那店主径直掏出自己的调料瓶就要往他俩那盆里倒。
“都要。”濮正业说完和店主一起盯着李锴看。
“我也...都要。”
两人端着盆上了桌,濮正业又去要了十几根油条,七八个甜油饼回来。
“这玩意没肉,不好吃饱,所以就多点了点。”濮正业很贴心地解释了一下。“但师兄今早起来就想吃这一口。”
他俩人手一个店家特别关注的大勺,唏哩呼噜喝了起来,濮正业还把油条掰成段放到了老豆腐盆里泡着吃。
他一边吃一边掏出张纸来,李锴见上面标注了不少山川河流名,竟是一幅舆图。
“你们这几天在追着徐浩森跑,我也没闲着,师公早就说了让我和你去找他,我自然是早就上了心。”他指着那舆图说道,“我之前就去抓住他那大弟子,他和你一样也姓李,但比你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那小子我稍微用了点力,直接就拉了一裤子。”
说到这里,他发现李锴脸色有点绿,忙打了个哈哈。
“不好意思,忘了咱俩还在吃饭呢,说这玩意干啥。”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油条,又咕嘟喝了好大一口豆腐脑,才慢悠悠道,“他那弟子说他的家财都是些现银,跑了以后肯定得找机会运走,我就留了个心眼,半夜去在他那府上盯了盯,嘿,你猜怎么着,正抓住他那管家半夜雇了人给他运银子,有好几大箱呐,我也没惊动他,待他把银子运上了车,才抓了他那管家问话。”
高实在是高啊!
李锴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如此有脑子。虽然这过程听起来简单,但他能想到是如何的心思缜密才能顺藤摸瓜到这一步的。
“他那管家让我一吓,和倒豆子一样全交代了,说是这几箱银子要运到阳兴府旁边的南抚庄去,我问他这银子最后是走陆运还是水运,他和我说是水运,后边还要有几箱要运走。要是想追这银子的踪迹,可以和银子一起走水运过去。可我又不傻。”濮正业说到这里也顾不上擦自己抓了油条的手就挠了挠头,“但我怎么也盘算不出来这老小子是怎样走得通水运的?眼下这水运由漕帮把持着,各地的官府兵丁又层层盘剥,那几大箱银子若是见了光还能跟他一个姓?他一个小小的舵主,怎么倒有这般大的手笔。我左思右想,也觉得这多半是个陷阱,这银子怕不是是哪位大人物的盘子,我若是上了那载银子的船,便是中了他借刀杀人的计策了。”
李锴听到这其中的门道简直都对濮正业有了膜拜的心思,他知道当初高泰初让自己听濮正业的话是深思熟虑过的,却没想过这是因为濮师兄真的太细了。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咱们兄弟俩自己去那南抚庄去看看,咱俩自己偷偷摸过去,总比让人截在水道上强。”濮正业又指着那舆图上标了阳兴府的地方,说道:“那南抚庄在这舆图上也不见,想来是私人筹建的庄子,那管家让我逼问半天也只说确实不知具体在哪儿,若说真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应当也不至于,但具体在哪儿,就有得摸索了,这一路上咱俩若是还是劲装打扮难免扎眼,我已经准备好了麻衣,等到了阳兴府的地界上,咱俩就扮作农民,以兄弟相称好了。”
“只是这一路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若是找到了那南抚庄,你可要答应我,不要鲁莽行事,可好?”濮正业把那一大盆老豆腐喝完了,见他一言不发,不由得问了一句。
李锴嘴还被油饼塞着,只能是点头如捣蒜以表示知道了。
濮正业擦了擦手,然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
“店家,结账!”
见李锴听到这话狼吞虎咽起来,他赶紧说了句:
“没事,你慢点吃,不着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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