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缺说走就走,一声令下,朱家庄很快就动了起来。
数百庄户,携家带口,拖儿带女,将家里所有的粮食、家具等,装在驴车、牛车、马车等运输工具上,排成一长队,浩浩荡荡的向外面走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一地狼藉。
胡惟庸傻眼了。
“少东家,你不能走啊!”
他跑上前去,一把抓住朱缺所骑的那头瘦驴:“咱再等等,再等等,等老东家回来了好不好?”
他几乎都是哀求了。
如果让上位知道,是他胡惟庸跟‘少东家’说了几句话,激起这货的怒气值,导致整个朱家庄离开南京……
后果不堪设想!
吗的,都是太子朱标!
还有拱卫司那一千老憨货,闲着没事非要招惹人家,现在这锅却要他这个当朝宰相去背?
“胡掌柜,等我爹回来你就告诉他,这庄子上留下的稻种、土豆等,都是半成品,不过,也足够他在朝廷装一波逼了。”朱缺叹一口气,闷闷不乐的说道:
“给我爹捎个话,以后他若想念儿子,就来崆峒山寻我。”
胡惟庸涩声说道:“少东家,稍安勿躁……”
黑妞快步过来,一把拨开胡惟庸:“让开让开,没看我家少爷要跑路?”
胡惟庸放眼望去,只见整个朱家庄的搬家队伍,延绵数里,最前头的已然走出去三四里路,他的心头一阵寒凉。
要死不死的,咋就干了这蠢事!
如果他冷眼旁观,无非就是朱标、朱缺弟兄二人斗法,哪怕就算是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上位的儿子。
真是后悔死了。
如果今天他不来找朱缺,不就没这一摊子烂事了……
事到如今,他也实在没辙,干脆快步向另外一个庄子跑去,那边,有他的十几名扈从,因为不方便在朱家庄暴露身份,被他临时安置在一个农家院子里。
“来人,备马!”
胡惟庸急吼吼的跑到邻村,一声怒喝,立时便有扈从快步奔出:“相爷!”
“快马加鞭,给宫里送一封急件!”
说着话,他让人搬出笔墨纸砚,刷刷刷就写了一封密信:“快,火速送到宫里,给值守侍卫和太监说,此为紧急军情,务请立刻呈奏陛下,不得有误!”
一名扈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呼!
胡惟庸一屁股坐下来,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这才发现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伺候上位时,也没有这么累啊……
想起朱缺贱兮兮的样子,他都恨不起来:‘还是太子朱标有毛病,你说人家一个私生子容易么?被皇帝抛弃在外,都沦落为种田的农夫了,你特么还要欺负!’
‘拱卫司那一千个铁憨憨,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的是蠢货、笨蛋!’
‘不听皇帝的话,却跟着太子跑,这不是找死么!’
不行,这个锅,他胡惟庸绝对不能背。
于是,这位大明宰相陷入沉思……
……
“什么?朱缺要跑路?谁给他的胆子!”
“是不是谁威胁他了?”
很快的,南京紫禁城里的某御书房里,传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那小子生性惫懒,不愿入仕为官,他忍了;那小子胡说八道,动不动喊他小名儿,他忍了;那小子心狠手辣,随便几脚便踩死三名侯府恶奴,他忍了;
甚至,就连那小子暴打拱卫司都指挥使,敲诈勒索到他这个皇帝头上,他都能忍……
问题是,稻米、土豆的种子还是半成品啊。
根据朱缺自己的说法,如果给他三五年时间,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保证能够培育出足够让大明的粮食产量翻番的新品种!
粮食产量翻番。
此等泼天大功,如此少年英才,竟然想抛下朕,去什么狗屁崆峒山隐居?
谁给他的胆子?
朱元璋怒吼几声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端坐在龙椅上,手里的一纸密信都快被他给捏出水了。
‘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李善长?胡惟庸?还是那个什么狗屁吉安侯陆仲亨?’
‘不应该啊……’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断然不敢如此行事,虽然他们在朝堂上结党营私,暗中与淮西勋贵来往密切,可咱亲口告诉过他们,朱缺是咱儿子。
他们都是聪明人,决然不会如此莽撞。
那就、陆仲亨?
想起当初在朱家庄上,吉安侯府的些恶奴,以他们的嚣张跋扈,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动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朱缺那小子给吓跑……
“来人,将吉安侯陆仲亨阖府上下,一律拿下!”
朱元璋冷声吩咐一句,便要换一身衣服亲自前往朱家庄,先想办法将朱缺那小子拦下再说。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禀告:“陛下,娘娘来了。”
在洪武大帝的皇宫里,嫔妃不少,但娘娘却只有一位,那自然便是马皇后。
“重八,你这是又要去朱家庄啊?”
马皇后进门后,笑吟吟的说道:“最近吃了人家不少好东西,总想着给那孩子赏赐点什么,却实在觉得赏无可赏,这样吧,今天咱一块儿去,我当面谢谢那位少年英才。”
朱元璋:“……”
赏个屁,人家受了委屈,吓得都要跑路了。
“这个、那个……妹子,你改日再去吧。”朱元璋干笑两声。
马皇后何等精明之人,登时便察觉有些异常,随口问道:“重八,是不是你们欺负人家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欺负?”
“真没有!”
马皇后轻笑一声,款款落座:“重八,根据你前几次的说法,那个叫朱缺的少年,性格固然有些偏执狂悖,可是重八你想想啊,他才多大的一个人?
从五六岁开始,就身处兵荒马乱的年月,如果没有一点点性格和手段,能在死人堆里活下来?
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