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前。
北珺城的天空阴沉如墨,飘着雪花。
原本银装素裹的城外,黑如乌云,旌旗蔽日。
战争如绞肉机一般,而北郡城的战事愈烈,漫天的喊杀声冲散了大部分飘落的冷飞白。
偶有寒英落在冰凉的盔甲上,也很快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站在城楼上的唐战,身先士卒,指挥着大梁士兵抵御着丛极大军的攻势。
交战最是激烈的城头处,时而有踩着云梯冲上来的丛极士兵,都会导致那处城垛的一片混乱。
“国公,这样死守不是办法,我带兵出城冲杀一阵,减轻城楼上的压力。”戴着暗金色龙头拳套的夏伯,一拳将冲上来的丛极士兵打落云梯,转头对不远处的唐战喊道。
唐战略作思索后,同意道:“也好。”
“国公,属下愿陪夏帅一同前往。”一副将抢着说道。
“好,”唐战看着那名为唐佚的手下,后者为唐家军一员,紧接着又看向夏伯,叮嘱道:“老夏,切记不要冒进和恋战。”
“放心吧,我还想早日回京喝殿下与姑娘的喜酒。”夏伯瞥了一眼那名主动请缨的副将,带头向城楼下的内城走去。
这瞬间,看着夏伯的背影,唐战的心跳似漏了半拍,但随即又忙于了战事指挥。
整理了精锐的尖头部队,夏伯站在队伍前端。
不喜骑马、身材佝偻的他,在铁甲铁骑面前,显得那般不起眼。
但只要他站在那里,精锐骑兵们望向他的眼神,皆是充满了火热和崇拜的明亮。
他以自己的习惯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儿郎们,准备好随老头子我出城杀敌了吗?”
“杀!”回应给他的整齐烈杀声,甚至盖过了城头上的厮杀声音。
他再说道:“若此去无归期。”
“那便杀个痛快。”无一人犹豫。
夏伯转过身子,面向缓缓打开的城门,那瞬间,他那有些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你们都是大梁的好儿郎,当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边副将,喝道:“出发。”
夏伯带着箭头阵型的骑兵队伍冲出了北珺城北城门,他虽未骑马,但速度不慢,始终冲在队伍最前。
若整个队伍为离弦的锋利箭矢,那他便是箭矢最坚锐的前端。
夏伯一拳打出,撞飞挡路的丛极士兵,眼中余光看向始终落后他半步却又步步紧随的副将唐佚,低声说道:“你不是唐家军的人,你姓夏,为皇家死士,那位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夏帅在说什么?”唐佚眼皮一跳,“属下听不明白。”
夏伯脚步未停,娓娓说道:“你不必明白,我带你出来,便是要为国公除了军中隐患。
“殿下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无子嗣,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小辈。
“他既与唐姑娘喜结连理,那我与国公便是亲家。
“为家人,为兄弟,为大梁军,我都不可能留你。”
从城战冲锋而出的骑兵队,经过与敌兵的撞击,渐渐降下了速度。
夏伯脚步放缓,击向敌兵的拳招未停,口中说着:“佚名才是死士最好的名字,你再怎么掩饰,血腥的死士气息也替代不了将领身上的傲骨气质。”
“夏帅既已发现,那属下只能得罪了,”实际名为夏佚的死士,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兵,心知机会到了,抽出藏在怀中的匕首刺向夏伯后腰,“圣上有旨,不能让知情的不稳因素坏了大计,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匕首只刺入了寸许,便被夏伯绷紧的肌肉夹住,再难入分毫。
夏佚见状,立刻撒手后退。
夏伯怎会给对方逃走的机会,回身击拳,龙拳再现。
被击中的夏佚跌落在地,溅起一身尘土,口中喷出的鲜血夹杂着些许的内脏碎片,俨然是进气少出气多。
“嘿,嘿嘿,你死定了。”夏佚咧着满是鲜血的嘴,说完便是栽下头颅,气息全无。
随着话音落下,夏伯只觉体内似有毒素攻心,不禁嘴角溢血,匕首有毒!
而这一切,说来话长,却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骑兵们呆住了,城楼上一直注意这边的唐战也呆住了。
“老夏!”唐战睚眦欲裂,双手拍在城垛上,大声喊道。
然而这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在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显得那般无力与渺小。
丛极中军的指挥将领,显然也注意到了战场上的变化,立刻派了重兵,将骑兵队团团围住。
“儿郎们,此番,是我老头子对不住你们了。”夏伯抬手抹了一把嘴角血,双手上的拳套早已沾满了血红,看着周身围而不攻的丛极大军。
“杀!”回应他的依旧只有简短的肃杀声。
此方天地间,乱云低垂更甚,急雪回舞寒风中,万顷烽火不知葬了多少英雄儿女。
北珺城城门处的战事,愈加惨烈,而丛极大军的一处包围圈中,却安静异常,就连那雪都是可以轻轻飘落。
丛极统帅看着不远处的血色人形,没有因对方站在敌对面而恨不得杀之后快,反而面露钦佩之色:“大梁第一拳,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可还有遗言?”
夏伯周身的尸首已是堆成了小山状,他倚靠着才勉强未倒,眨了眨被血污遮蔽的双眼,似有思索,沙哑地说道:“可否讨一坛酒喝?”
“好,”丛极统帅应下,向左右示意道,“给他。”
夏伯低头看了看手上已是遍布伤痕的拳套,艰难摘下,踉跄地捧起地上酒坛,向南而立,欲望穿北疆,看到那梁安城。
“为殿下和姑娘贺喜。”他说完平生最后一句话,和着血水,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立而不倒,似睡着了般。
空酒坛没了支撑,缓缓跌在坚硬的冻土上,摔得粉碎。
丛极统帅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