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头心底虚,可就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他不服气地指向马棚里的骏马,说道:“这点钱只够本金,除非你把它也给我,这笔账才算两清,我也就大度不计较了。”
苏妤听得瞠目结舌,很是气愤:“你、你无耻!当时你买下我明明只花了十两银子。”
马匹是稀有物,军队要用它打仗,有钱人用它代步,在本国一匹马可以换的钱何止十两,苏妤虽然不懂马,但也看得出这匹黑马品相上佳,冯老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你管我!”
若只是争论苏妤的去处,叶沉洲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冯老头说话,但他居然觊觎自己的马,绝不能忍。
叶沉洲的唇角扬起狠厉的弧度,下一刻,掌心握拳抵在冯老头脖颈边,苏妤看不见,但冯老头看见了,叶沉洲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铜币,想起那竹竿,冯老头的腿顿时软得像棉花一样。
叶沉渊道:“十两,余两文,够了么?”
“够了够了!”
闻言,苏妤瞬间望着叶沉渊,眸中浮现出一丝惊喜和崇拜。
叶沉渊继续道:“两清了?”
“清了清了!”
叶沉渊浅笑道:“还计较么?”
叶屠夫居然会笑?冯老头简直看傻了眼,他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有的人不爱笑,然而不笑则已,一笑,那必定要出大事,毫无意外疑问叶屠夫就是这种人。
“都、都是同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个女人计较,不、不值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纠缠那贱……她了,否则后、后继无人,不得好死,两清了哈哈。”
“又错了。”叶沉洲收起浅笑,冷厉道,“我是说马。”
冯老头咽下口水,忙道:“不了不了,都不要了。”
叶沉洲这才收拳,贴心地将门柱上的铜板取下,合着第二枚铜钱放进冯老头怀中的木盒里,不用叶沉洲催促,冯老头哭丧着脸,脚下像抹了油,溜得飞快。
苏妤长长舒了口气,她来到叶沉洲面前,温声道:“多谢公子今日两次相救,还未曾请教公子名姓。”
……
就在苏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了。
“叶沉洲。”
这几年所有人都喊他叶屠夫,公子这个称呼,恍若隔了几世。
“叶公子,小女……”出于礼节,苏妤想道出自己的名字,却被打断。
“事情已了,你走吧。”
他又让她走。
苏妤再无知,也知道对村里人来说,十两或许不是个小数目,否则那嘴角长黑痣的妇人不会在冯老头面前说他舍得。
怕再次被他丢下无视,苏妤赶忙拉住叶沉洲的麻衣衣角:“我无处可去,请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吧,我、我可以为你干活儿,来偿还那十余两银钱,如果做活儿还不清,我可以先干着,以后再想办法还予你,只求你收留我几日,好吗?”
她知道叶沉洲没有要让她为奴为婢的意思,也不会买她做媳妇,她已经想好了,这十两余二文钱算她借他的,她逃出府后身上所有的钱财和值钱的物件都没了,自己普普通通又没什么一技之长,不如就给他打工还债,住宿和伙食从每日的工钱里扣。
叶沉洲皱眉道:“不需要。”
苏妤急红了眼,恳求道:“我什么都可以做。”
叶沉洲看向远处:“没有多的屋子给你住。”
他居然耐心和自己说理由,而不是干巴巴地拒绝,苏妤激动地指道:“我可以睡在屋子外面,我可以睡那里。”
台阶上,竹屋的正面和左侧方修有外廊,与外廊相依,共用一个屋顶,正面是接通院子的台阶和竹屋的窗户,左侧方是竹屋的门,门外有一张放着饭菜的桌子和一条凳子,再靠旁一点还有一块空地,她说的就是那。
“不怕我是坏人?”
苏妤睁大双眸:“可你救了我。”
风徐徐从他眉宇间淌过,他看着她道:“天真。”
天边残阳如血,橘黄的光照在苏妤身上,暖暖的光与那希冀的眼神,显得她更加温顺。
天快黑了。
叶沉洲静默一瞬,转身走进灶房:“就一晚。”
他答应了。
苏妤欣喜地揪住衣角,虽然只一晚,可那也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她得勤快点,不能让叶沉洲生厌。
走到饭桌旁,苏妤刚挽起袖子,准备收拾碗筷,就见叶沉洲左手端了一副碗出来,碗里盛着一碗白米饭,还有根似乎才削的竹棍。
“吃饭。”
苏妤呆呆地接过,叶沉洲从苏妤手里拿过差点被她收走的碗,又去盛了一碗饭后,回来后扫视一圈,实在没有可坐的东西,干脆席地而坐,继续面无表情地吃饭。
竹编的地面很干净,和筵席一般无二,叶沉洲很高,矮桌在他面前刚合适,没凳子也丝毫不影响他吃饭时的仪态。
苏妤这才坐在方才他坐过的凳子上,规矩地拿起碗和勉强算是筷子的竹棍,吃几口饭夹一根青菜,小心翼翼,至于旁边的肉,她都不敢去夹。
因为一直在意着叶沉洲的举动,当他突然起身时,苏妤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碗筷。
叶沉洲看了她一眼,去竹屋里拿出一个小瓶和光滑的竹片,放在桌边:“外伤药。”
他怎么这么好。苏妤嘴里包着一口饭怎么都咽不下,嘴一瘪,就哭了。
她怎么又哭了。
叶沉洲觉得头大,他以为苏妤不喜欢吃肉,于是只夹肉不再夹菜,三两下把肉和饭吃完。
难怪他长得这么高,肯定很喜欢吃肉吧。苏妤庆幸自己没夹肉,有新鲜的饭菜吃已经不错了,好东西她还是不碰了。
最后,等苏妤给自己的手腕上完药,叶沉洲早就把锅碗洗刷干净,倒让苏妤一阵愧疚。
在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前,叶沉洲把摇摇欲坠的院门拆了,院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栅栏。
而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