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他偏头一吐,一口黑色的毒血便吐在地上,毒血瞬间侵蚀了木板,融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姬凤昭看着那毒血融出的洞,心疼得窒息。
这毒之强劲,连木头都扛不住,何况是阿嬴这样的肉体凡胎?
他这三年压制着毒素,恐怕是在时时刻刻忍受着痛苦吧?
幸好,痛苦了三年的他终于结束了这难熬的日子。
他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阿嬴,你感觉怎么样?”
姬凤昭等燕长赢闭着眼睛缓了缓,才问道。
她拿出帕子擦拭掉燕长赢嘴角的毒血,又紧张又期待地望着燕长赢。
燕长赢睁开眼睛看了看姬凤昭。
他没有开口。
他指着自己的双腿,皱着眉头极力忍受着痛苦。
姬凤昭了然。
应该是那力量还在治疗阿嬴的双腿。
她点头闭嘴不言,不让阿嬴分心。
燕长赢再一次闭上眼睛。
他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握紧轮椅扶手,强忍痛苦。
刚刚那磅礴的力量将毒血送出他喉头以后,又猛地钻回他体内,在他双腿上肆虐。
他的腿瘫痪三年,经脉已经堵塞,肌肉也坏死了,这磅礴力量在一遍遍凶狠地撞击着他堵塞的经脉。
用暴力,将经脉打通。
暴力打通经脉的方式,自然是让人神魂欲裂的痛苦。
他虽紧咬着牙关没有泄露出一丝脆弱的呻、吟,可是他脸色已经比雪花还白,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足以见得他痛苦到了何等境地。
姬凤昭望着他这样,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她将手指覆在燕长赢手背上,试图给他力量。
燕长赢感受到手背上的温暖,反手就将师姐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他握着他师姐的手,好像握住了力量的源泉。
终于——
他在那种暴力摧残他经脉的痛苦中熬了足足半刻钟,才终于感觉到那力量消失了。
彻底从他身体里消失。
他背部的衣衫已经打湿了,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他脱力一般靠在轮椅上,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姬凤昭。
姬凤昭再一次期待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燕长赢静静运转了一圈内力。
内力在周身流转,没有一丝滞涩。
他收起了内力,温柔凝视着姬凤昭说,“毒血已经吐出,腿上的经脉已经打通,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说完,他抬手在自己腿上拧了一把。
他说,“有感觉了,会疼了。”
姬凤昭欢喜极了,连忙道,“那你现在能站起来了吗?”
燕长赢双手握着轮椅扶手,试了试。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腿都纹丝不动。
他重新靠在轮椅上,摇头说,“暂时站不起来,我的腿坏死三年,恐怕要多等些日子,多锻炼锻炼,才能起身如正常人一般行走。”
姬凤昭有些失望,心疼道,“那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得坐轮椅啊……我以为你能立刻站起来行走的,我想看到你重新站起来,意气风发的模样。”
燕长赢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别沮丧,我的毒已经清除了,不再有三个月必死的危机,重新站起来不是早晚的事么?”
他又笑道,“再说,我现在虽然还是站不起来,可我能动用内力了,我恢复武功了,这已经很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拿起桌上的杯子。
轻轻一捏,就将其捏成粉末。
他握紧掌心将那一捧粉末投掷向窗户。
最轻最软根本无法伤人的粉末,却在他的内力掌控下,如无数暗器一般,在窗户纸上留下了细细密密的孔洞!
他重新看向姬凤昭,眼里闪烁着属于强者自信的光,“师姐你瞧,在别人眼里我虽然还是残疾,可是,我有自保之力了,谁都无法伤到我了。”
姬凤昭看了看乐观的燕长赢,又看了看那窗户纸上的无数孔洞。
没有强大的内力和武功,是无法用杯子粉末弄出这么大阵仗的。
她捏着燕长赢的脸颊,哭笑不得地说,“阿嬴啊阿嬴,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欣慰于你的乐观,还是该责问你,你当初在我面前是不是故意在藏拙?”
“……嗯?”
燕长赢微微一愣。
姬凤昭指着那窗户纸,“看那里,还有前两天你用石子打偏了爹的大刀救了我,阿嬴,你的武功恐怕早就在我之上了吧?”
燕长赢暗道一声糟糕。
他都忘记了,前些年他一直在师姐面前装柔弱小师弟的事儿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装的必要了。
他握紧姬凤昭的手指,笑道,“行,我坦白,我当年一直是在跟师姐装柔弱……反正我现在已经是师姐的夫君,是元宝的父亲,就算我暴露了我的武功,师姐也不会一怒之下不要我了吧?”
姬凤昭抽回自己的手指,幽幽望着燕长赢,“你怎么这么会装?”
她咬牙道,“我一想到你以前跟师兄们打架输了就跑来哭唧唧找我,一边撒娇一边喊疼,还告师兄们的状,我就怜悯他们!合着你从头到尾就是在坑他们,害我白白骂了他们那么多次!”
燕长赢笑了出来。
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姬凤昭的脸颊,深情的眼里只倒映着姬凤昭一个人的身影。
他低声说,“谁让我喜欢师姐呢,我不喜欢师姐跟他们走得近……”
姬凤昭轻哼一声。
突然发现以前一直在被这家伙骗,她虽然很气恼,可是仔细一回想,当年阿嬴的确无依无靠,也只能用这种装可怜的方式博取她怜爱,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师兄弟们之中独占鳌头。
这家伙为了跟她在一起,也算是绞尽了脑汁。
于是,姬凤昭便气不起来了。
她抬头与燕长赢那深情的眼睛对视。
一息……
两息……
三息后,她忍不住站起身来,一点一点凑近燕长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