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顼眸光隐隐浮动,深沉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
苏锦逸笑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是自嘲,“前世你们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天下什么样,百姓什么样,大楚江夏什么样,你们统统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他无力的闭了闭眼,“你不会知道,当我看到天下毁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大楚、江夏、大魏,一切都没有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蛊王出世,妖术横行,我们先祖曾经努力推翻的一切,又一次重新出现在这个世上。”
“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因为死了,就不会知道这些,就不会知道我活的有多痛苦。”
云顼沉默了一瞬,声音暗沉,“我知道,”他看了苏锦逸一眼,“我能看到,但已于事无补。”
他想阻止那一切的发生,可他已是鬼魂,再无回天之力。
“不,你不知道,”苏锦逸苦涩摇头,“你不会知道,我从出生就带着那一世所有的记忆,我想改变这一世的结局,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我试过,试着阻止那些阴谋的发生,试着去挽救无辜的生命,甚至我也试着拼了性命去杀掉那些幕后黑手,可如你预料,我都失败了,所有的事情依旧发生,恶人当道,好人陨命,不管我如何避免,都无济于事,所以这二十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前世的一切再次发生。”
他嘲冷一笑,“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看着云顼,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因为这天下局势,活棋在大楚,命定之子在大楚,大楚活了,天下才能活,换句话说,云顼,唯有你,才能救这天下。”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不是他,所以救不了任何人。
云顼墨眸深邃如潭,嗓音低沉,“一个人并不能救活一个天下,这需要所有人的努力,包括你。”
他目光深深看他,“你能在妖妃当道的情况下,还能保住江夏,让江夏不至于乱下去,这就是你的功劳,至于你说的活棋,不过是因为那个幕后黑手,就在大楚。”
所以才是大楚活,天下活。
他一定会找出他的所在。
“我阻止你,除了私心,还有一点,渊儿去不去江夏,于大局并无影响。”
江夏的局,并非不可破,也并非只有渊儿才可。
事实上,唯有苏锦逸的才干,才能保江夏不败。
苏锦逸微露苦笑,“很多事,你并不明白。”
他敛了神色,重新自他对面坐下,将手腕放于桌上,另一手微微扯起衣袖,黑眸看向云顼。
云顼看了他一眼,读懂了他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的搭上了他的脉。
须臾,他脸色微变,“怎么会?”
苏锦逸收回手腕,口中溢出一声薄叹,“现在你知道,我为何非要将阿渊带回去了,否则,这江夏,只会落在苏锦遥的手里。”
这一步,是命,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你前世——”云顼没说下去。
但他知道,苏锦逸会明白他的意思。
前世他能活那么久,这一世又为何不可?
“前世——”苏锦逸喃喃自语。
因为前世有她啊!
她在,自然不会让他那么早死去。
他隐去眸底的盈光,淡笑开口,笑容带着丝莫名的凉意,“我该为这天下做的,前世已经做了,这一世,就靠你了。”
为了这个天下,他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你放心,暖儿会医术,她若知道了,会医好你的。”云顼开口宽慰。
他的寿命,至少应该还有两年,暖儿有时间医好他。
之前他不想让他接近暖儿,是防着他,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再阻止。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苏锦逸出事。
苏锦逸笑了笑,语气有些莫名的苍凉,“云顼,你听说过彼岸花吗?”
云顼眸光微凝,淡淡看他。
“彼岸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我想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将一份刻骨的爱,生生隔成两个时空,醒来不见,梦里难寻,她活在你的心里,你记着她的容颜,可在这个世上,却再无她一丝踪迹。”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笑着,可眼眸里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哀伤。
云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锦逸。
在他印象中,他是个极为沉得住气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可现在,不知为何,他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几分。
“你有事瞒着我。”云顼语气笃定。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锦逸。
事实上,他的性子非常孤高冷傲,淡漠无尘,绝不会出现这种自怨自艾的神色。
苏锦逸低笑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结局,非病,非命,只是我自己的选择。”
从这一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做了这样的选择,所以他才会拒绝所有的大夫,所有的药。
云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冷凝,“我不会再阻止你同她们姐弟见面,但唯有一点,一切的选择,都在他们姐弟身上,你不得逼迫他们。”
顿了一瞬,他抬起墨眸,似是向他保证,“如果他不愿去,我会用另一种法子救江夏,你不用担心。”
换句话说,如果暖儿不同意,或渊儿不愿,他绝不会让渊儿跟着他去江夏。
苏锦逸微微低头,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你和我是一样固执的性子。”
默了一瞬,他眸中含了几分请求,“我同他们姐弟的关系,先不要让他们知道。”
云顼挑眉,“为何?”
在他看来,他们早晚会知道。
“信任是一步一步来的,阿暖会自己查清楚,否则我若是贸然同他们相认,恐怕他们就更不会接受我了。”
事实上,阿暖现在并未完全信任他。
唯有她亲自查清楚了,才会相信这一切。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