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暖看了眼于韶,见他不曾同卫兵一并退下,心道他果然是大舅舅的心腹。
没了闲杂人等,宁知远立刻敛去脸上的假笑,目光如炬直视唐乔,开门见山的问,“是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若只是皇上委派的钦差,来边关首要之事,应是先去青州见兰隐泽,而不是他所驻扎的镇阳堡。
毕竟,兰隐泽才是统领二十万大军的主帅。
由不得他疑虑。
这位唐大人和兰家出事的消息,是前后脚到达的边关。
他不曾忘记,兰家虽灭,但后宫尚有兰太后在。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如今听说他还奉了太子殿下之命,他便有了些猜测。
难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想对兰隐泽动手,要他里应外合?
想到此,他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兰隐泽是三军统帅,即便要拿下他,也不能用如此漏洞百出的法子。
他手上有二十万大军,这不是逼着他有别的想法么?
再说了,大楚和江夏的战争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若贸然更换主帅,恐军心不稳。
太子殿下虽然年轻,却聪慧睿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宁将军所言不错。”
唐乔温笑,“唐某的确是受太子殿下委派,来边关相助宁将军,处理一些事情。”
他名义上只是监军,若真要和江夏交手,还得宁知远出面。
宁知远沉思了一会儿,“信物在哪儿?”
他不会仅凭三言两语就相信对方。
“宁将军稍待片刻。”
唐乔侧头,向身后吩咐,“小暖,将太子殿下的信物拿出来。”
闻言,宁知远的视线下意识移向林倾暖。
待见他一副少年模样,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身量纤细,衣着朴素,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便也没多想,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林倾暖垂眸,粗着声音回道,“是,师父!”
应罢,她自包裹里将令牌和圣旨取出,双手呈给了唐乔。
“师父?”
宁知远意味深长的笑,“这名小仆对唐大人的称呼倒是别致。”
称呼自己的主子为师父,还挺有趣。
唐乔接过东西,看了眼正低头作恭顺状的林倾暖,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得面不改色的胡诌,“先前瞧见这小厮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便收了回来做徒弟,叫宁将军见笑了。”
他将东西递给宁知远,不露痕迹的岔开了话题,“宁将军,还请过目。”
这丫头,明明就是故意的。
宁知远的目光在唐乔和林倾暖之间逡巡一番,这才将信将疑的接过。
他先是看了眼令牌,见上面的图案字样准确无误,便又打开了圣旨。
须臾,他复抬起头,目色炯炯的看向唐乔,“这好像说明不了什么。”
令牌的确出自东宫。
而圣旨,则是眼前这位唐乔大人的委任令。
委任其都察边关诸军事务。
“若你真为监军,这份圣旨更应该给传边关诸将,而不仅仅是本将。”
宁知远冷淡的笑,“否则,便是——”
等等——
唐乔?
这个名字——
他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先前的家书中曾提到过,客居府中的乔先生,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文武状元唐乔。
当时他初看到此消息时,还惊讶不已。
而现在,眼前这位钦差大人竟也叫唐乔。
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
难道,他就是那位乔先生?
他怀疑的目光在唐乔那张陌生的脸上扫来扫去,最终失望的摇摇头。
名字一模一样,可这容貌,相差的也太远了。
年龄也对不上。
暖儿带回唐乔不久后,他便带兵出征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见过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宁知远犹疑不定的神情,林倾暖不由暗笑。
大舅舅终于有所怀疑了。
他们的易容谈不上多高明。
大舅舅之所以一时猜不出,只是没想到,朝廷委派的钦差,竟也会是伪装的吧?
“阁下是否——”
宁知远刚想细问,蓦地想起对方刚才自报的官职。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
敢情是这样。
他话锋一转,看着唐乔,意味深长的轻笑,“不知本将该称呼唐大人,还是唐状元?”
翰林院修撰一职,历来唯有状元出身,方可胜任。
名字可以重复,但这状元的头衔,可不是人人都能考得的。
叫唐乔的状元郎,大楚史上没有第二位。
被对方识破,唐乔温润一笑 。
他伸手将假面摘了,露出了原本俊朗无双的真容。
然后不疾不徐的起身,重新向宁知远作了一揖,神色谦逊有礼,“晚辈唐乔,见过宁将军。”
停顿了一瞬,他又笑着道谢,“先前承蒙贵府收留,大恩大德,乔感激不尽。”
林倾暖有些汗颜。
当初,好像是她强行带唐乔回宁国府的。
“哈哈哈,原来真是唐状元!”
见唐乔露出真面目,宁知远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他心情大好,走上前去,拍了拍唐乔的肩膀,笑骂,“你可真是的,一早说清楚不就好了,也省的我费尽心机试探了半日。”
话虽如此说,他也明白,唐乔既易了容,那便是不希望身份暴露。
当着众人的面,自不能随意显露真容。
他自认为猜的不错,却没料到,真正不能暴露身份的,并不是唐乔,而是林倾暖。
眼见唐乔换了一个人,宁屿和于韶一脸惊奇,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多问。
“未曾及时言明,是乔的不是,”唐乔拘礼致歉,“还望将军见谅。”
虽事出有因,但他并未坦诚相待,也是事实。
“无妨无妨,”宁知远乐呵呵的,不甚在意,“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而且他的腿已经大好,连木轮都不用坐了。
“太子殿下可能觉得,乔比较适合跑这一趟。”唐乔笑答。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