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八和大河带来了好些衣物吃食,还带了不少林呈要的书籍,当然他也看到了先生送来的东西,捏着册子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老师对自己期望颇高,所以他要加快速度了。
两本《天工开物》,其中爹爹让大河带过来的里面有很多折页的地方,他打开看了看,都是爹爹给他的建议。
杨八和大河并未久呆,只休息了两天就在阿书依依不舍的眼神里回了京。
七月天气最热的时候,宣富县里迎来了一群特殊的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和林呈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那通身的气度,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商人家的小少爷,他身旁跟着的中年人也不像是管家。
林呈接到侍卫快马加鞭的报信后,从盐场迎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马上的杨贞,不料竟是杨叔父陪着太孙殿下出行。
一番见礼之后,林呈带着几人进了盐场,他的信是和折子一起送回京的,当时就想过朝廷会派人来核查,却没想到会是太孙殿下带着杨叔父这个刑部尚书来了,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太孙刘安,和林呈私底下是很熟悉的,因着他们年纪相仿,所以太子殿下去章老大人那里的时候总会带上他,再加上章琼是他的伴读,所以他对林呈这个‘小师叔’很是亲近。
“小师叔的折子皇爷爷已经亲自过问了,本打算让父王亲自来的,可父王另有差事在身,便命我前来一看。”,刘安一边往里走,一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半步远的林呈,轻声道。
“太子殿下忙碌,自是应该的,殿下一路辛苦了。”,林呈依旧是无论何时都一样的客气有礼,但是刘安依旧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关心,笑着点了点头。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杨贞和随行属官,看着这个盐场忙碌的人群和远远传来的号子声,内心都是震惊不已。
来之前他们自是都对这个‘宣富县’做了调查的,不是说盐场大都不出盐了吗?怎么看着不太像的样子,远远地望过去,不是一片海水的盐田,就是白花花的盐巴,真真是让人惊讶。
后面跟着的一位年轻御史没忍住质疑道,“林大人这盐场中不见一座灶台,可是真的用日光晒出了盐巴?”
林呈点点头,给他指了指前头的盐田和角落里的两口大灶台,“倒也不是一个灶台也没有了,留了两个给盐民们烧水煮饭,盐田就在此处,大人一看便知。”
年轻御史看着太孙殿下和林大人一行继续往前去了,低头看着一块块的水田,不知道这都有什么区别,便逮住旁边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开口问道,“我看这田里都是海水,你们如何区分,只干晒即可?”
汉子正是林呈派过来暂时管理盐场的刘正午,他望着满脸怀疑的官服男子,拱了拱手道,“大人左边的盐田就是第一道关卡,只引海水,经过日晒多次蒸发过后形成卤水;大人右边的就是第二道关卡,卤水中撒入盐种,加速结块;大人再往北看,那些是已经自然析出的盐巴,安排人取出便可。”
刘正午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大人把早先的‘黑脸地’让他们用芦苇杆引地下水渗入,再让大家定期清扫,老一辈煮盐的都说这样没准儿就不会有黑脸地了,还有他们大人带着做的‘风车’,保准儿你听都没听过。
不管这位年轻的御史有多震惊,最前面的林呈他们已经走到了风车取水的位置,刘安指指这个被风吹着转动的巨大‘车轮’,笑着看向林呈,“这个莫不就是小师叔折子上说的引水车?”
“殿下明智,这确实是按照天工中的风车而来,引水量要大了很多。”,其实要说起这个风车真的得感谢他爹,若不是他爹特意给他折出来的地方,他真想不到这个办法。
现下正是涨潮时,风一吹,几个大大的水车就转的更快了,刘安看着源源不断的海水被引入晒场,这得省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怪不得父王说他小师叔是个天才呢。
参观完盐场,林呈送太孙一行到驿站休息,才有时间单独跟杨贞说两句话。
杨贞看着面前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的少年,青色的官服显得身形更加挺拔,心下大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怪不得你爹知道我要来你这边,准备了那么些吃食,他要是亲眼看到你瘦成这个样子,一准儿得心疼坏了。”
“我这是晒黑了,所以您看着便有些瘦弱,其实我一直没停下骑射的功夫。”,林呈脸上的笑容绽开的更大,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一番。
见杨贞落座,连忙给他添了一杯水,紧接着又问道,“我爹好吗?老师和杨鹤哥哥他们好吗?”
“都好,你放心吧,连西山都胖了不少。”,杨贞看着林呈就跟看见杨鹤一样,随意的不得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林呈才告别回去,杨叔父得陪着太孙住在驿站,他还得回盐场那边呢。
等林呈回到盐场的休息处,躺在临时搭起的木板上,想着杨叔父挥退下人跟他说的‘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的事情,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因着当今陛下是不支持盐税改革的,所以先生一直遗憾至此,他上次看到先生送过来的资料,心里还有些难受,不过现下他心里一点小小期盼却是不能诉之于人的。
......
两年前,自杨贞和太孙殿下回京之后,宣富县的新晒盐法,震惊了整个大晋王朝,林呈也从此扬名天下,还被人笑称‘最有钱的知县’。
因着晒盐法正式投入使用之后,宣富县也确实成了‘富有’的县城,但林呈也忙碌了不少,经过两年的时间,宣富县出产的盐巴要比早先的盐少了很多涩味儿,供给的量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