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水生这辈子最介意旁人说他配不上她。
当初是她要和他这个庄稼汉领证的,他没有逼她。
她是城里来的又咋样,身上一堆的坏毛病,连娃都给他生了俩了,还整天在家里端着城里人的臭架子。
成天搁在家里,嫌弃他这,嫌弃他那。
让他洗手,洗脚,还洗腚……哪家男的有洗这的,要是传出去,他在村子里咋还抬得起头。
还嫌弃他嘴里有味,非要让他刷牙。
他才不刷哪,村子里哪有刷牙的,还不够闹笑话的。
后面又教他认字,他是一个农民,一个庄稼汉,认那字有啥用。
再说了,他认字就忍不住打瞌睡,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田地里,用锄头给地翻翻土。
翻翻土至少还能挣几个工分,认那些没用的字,一个工分都挣不到。
既然这样嫌弃他,当初就别和他领证啊。
他看她是不想和他过了,有了外心了,还是当年他爹说得对,这城里的女人压根和乡下人就过不到一块去,迟早要散。
他沉着一张脸回了屋,见她正在扯炕上的床单准备去洗,他走上前,一把把床单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然后摔在了炕上,
“就这一个床单,你一个月里要洗两次,你咋就恁干净,俺看你不是干净,是嫌弃俺在这个床单上躺过。”
“你天天不洗脚,我床单洗的勤点咋了?”
白淑华又没有让他洗,家里的衣裳就连他的,都是她给洗的。
他不洗脚,床单上染的都是脚臭味,她受不了。
白淑华洗床单的行为,彻底的伤到了杨水生原本就敏感的自尊心。
“俺看你不是嫌弃俺不洗脚,是不想和俺过了吧。”
杨水生忍不住冷笑。
“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白淑华懒的搭理她,拿过炕上的床单走了出去。
“你洗,洗,有种别和俺睡在一张炕上,俺就是不洗脚,惯的你。
俺要改造你,改造你这一身从城里带来的坏毛病。”
吃饭的时候,憋着一肚子火气的杨水生,故意端着碗,蹲在她堂屋门口,吸溜吸溜的吃着碗里的面条,还一个劲的吧唧嘴。
把白淑华平时不让他干的事,全给干了,还顺着碗边舔碗。
“闺女,儿子,过来,和爹一块蹲着吃饭……对,这样才像咱庄稼人,坐在桌子上吃饭像啥样子。
来,跟爹学,舔着碗边,这样溜一圈……咦,对,俺闺女就是聪明,一教就会。
咱乡下都是这样吃饭嘞,这样吃饭不烫嘴,还能吃的快。”
杨水生教着闺女和儿子。
坐在桌子旁吃饭的白淑华,见他这样教两个孩子,顿时食难下咽,一口杂粮面条,像是梗在喉咙眼似的。
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教的没有了村子里的习气,这个杨水生偏偏还把他们往回教。
“小叶,小旺,过来,不准学,那样吃饭旁人笑话。”
白淑华最厌恶这个农民丈夫这样吃饭了,那嘴吸溜又吧唧的,声音大的要命,就像猪圈里的猪在吃食一样。
杨叶和杨旺端着碗,站了起来,看看他们的娘,又瞅瞅他们的爹。
只听啪的一声,杨水生把手中的碗砸在了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啊……”
站的离杨水生最近的杨叶,忽然哭出了声,捂着脸。
“小叶,咋了,快让娘看看。”
白淑华连忙丢下碗,跑到闺女身边,把她的手扒拉下来,只见闺女的左脸上,有一道被碎片划破的长道子,鲜红的血正在往外渗。
“娘……俺疼。”
“别怕,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见闺女破相了,白淑华顾不上指责杨水生,连忙抱着闺女往外走。
“这是咋了啊?”
杨水生的娘见儿媳妇拉着一张脸,也不搭理她,抱着她孙女就往外走。
她进了院子,就见地上一片狼藉,碗也碎了,面条撒了一地。
她把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问她脸色难看的儿子杨水生,
“水生,你怎么招她了?”
“没招她,小叶的脸不小心被碗片划了一道子,没啥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她非要抱着她去看大夫。”
杨水生话里藏不住的埋怨,去看大夫还要花钱,值当的啥,村子里的娃谁不磕着碰着,也没有像她这样的当回事。
“好端端的咋被碗片给划了啊?”
当初儿子刚结婚,杨水生的娘爹,就搬出去,和他们分开住了,儿媳妇是城里来的,大伙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怕她嫌弃他们。
只要她能和她儿子好好过日子,在杨水生的娘看来,这比啥都强。
她这个儿媳妇,也挺知道事的,就是人太爱干净了点。
她经常交代她儿子,让他让让人家淑华。
她儿子啥样的人,她这个当娘的清楚的很,有时候火气上来了,就收不住脾气,不服管。
淑华又是个爱管人的人,不让他干这不让他干那,她儿子这个犟脾气,受不了,爱和她顶着来。
这肯定是又拌嘴了,否则刚刚淑华不会不搭理她这个婆子娘的。
“俺刚刚没有端住碗,碗不小心摔在地上了,小叶离的近,就划到她脸了。”
杨水生不想让他娘替他操心,就没说他和白淑华闹矛盾的事。
“你啊……你好好对人家,人家给你生了一个闺女,一个儿子。”
杨水生的娘看出了儿子没有说实话。
她说完儿子,把口袋里装的一块冰糖塞给孙子,让他一个人悄悄的吃完,然后就去找白淑华母子俩了。
白淑华正抱着闺女在村子里的赤脚大夫那,
“孙大爷,我闺女她脸上不会留疤吧?”
姑娘家破了相,将来要是留疤,还这么长的口子,那可就完了。
“水生媳妇,这个可说不好啊,娃脸上嫩,口子还这样的长,你这个当娘的也是嘞,咋让娃的脸上被碗块给划了这么长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