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萝卜,被从雪地里薅起来,死死埋在大毛外套里。
“松、松开……点!”
一口气喘不上来,纪宁扑腾着胳膊,拍打着铁臂一样的手腕,让人把自己松开。
还没喘上气,又被一把捂住。
“嘘——”
向言神色紧张,示意人噤声。
纪宁不明所以,却觉得飘落的雪陡然间更多了威压,远处更是像夏天雷暴时节,闷闷地发出低声轰鸣。
他抬眸,只看见向言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上方的人和不远处的裴容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
“是雪崩——”
裴容顺手把埋在雪里的高清捞出来,一双长腿在雪地里蹚开两道深深的沟壑。
几个人又重新围拢在一起。
向言抬起空着的胳膊,拨开搭在手腕上的外套衣袖,露出机械表的金属光泽。
“七点了。”
裴容和向言看着还好,但是剩下的三人都是腿脚发软,累的连换气都更加急促,他们一行人已经在这样鹅毛大雪中艰难地寻找了两个小时,带出来的三个火把,燃料也几乎都烧地一干二净。
手电筒虽然有光,但在这样深沉的黑夜里,显得过于渺小。
时间和体力都消耗殆尽,却毫无所获。
“艹,这女人有三头六臂吗,真TM能跑!”
向言摔下衣袖,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声音却压得很低。
纪宁几乎是坐在了雪堆里,两条腿像是灌了水泥和铅灰,连抬起一寸的高度都做不到。
他冻得耳朵尖儿像是冰棱,却泛着异样的红,白嫩的两颊彻底没了一丝血色,甚至因为风霜的刻划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斑驳,长长的眼睫上挂满了飞花,随着动作上下振翅,像是下日里飞舞的白色蝴蝶。
纪宁一只胳膊被向言拽着,却浑身乏力,蹲在雪地里上气不接下气。
不应该啊,按理说他们装备精良,每个人搀扶着前进,速度已经非常快了。
柳曼一个人,在这样黑的情况下,又不熟悉路况,怎么可能走的比他们还快?
裴容摇了摇头,神色严肃。
“不能再走了,前面是雪崩,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
裴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不能在雪崩冲击前回到山庄,所有人都会被埋葬在万里冰封中,成为雪原的无名枯骨。
“可是、可是曼曼她……”黎婉清的声音断断续续,只有呵出的白气显示着活人的气息。
高清一把甩开黎婉清搀扶的手,想狠狠怼回去,却又怕高声惊动积雪,只好压抑着怒火朝天。
“反正她就是个杀人犯,我们找到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去你自己去!”
一句话堵住了黎婉清。
她虽然不服气,可也不能自私地让所有人陪她送死。
何况,她自己也不想死。
“走!”
“不能再等了!”
“掉头!”
向言低声指挥,率先动作。
他右手一发力,本来想把雪堆里的纪宁拽上来,谁想手下的人软的像根面条,软趴趴瘫在雪地里。
“哎……”
纪宁眼前一晃,已经双脚悬空。
他本来想撑住,可还没来得及找到平衡,身侧的人突然蹲在雪堆里,双手拖住两瓣,向上一捞,把人稳稳妥妥背在了背上。
“我背你。”
“头低下来,别吹伤脸。”
向言像是察觉不到背上的重量,一边在雪地前行,一边提醒背上的人挡好脸。
大步前进的样子,仿佛背负着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而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放我下来吧,我太重了,自己能走的。”纪宁附在向言耳边,声音从打着寒颤的牙关挤了出来。
一张口,风雪飘进了嗓子眼,呛得纪宁狠狠咳嗽了几声,在空荡的万里冰封中愈发清晰。
“别说话了。”
向言拍了拍手下的柔软,让人赶紧合上嘴巴。
“重什么重,像个小猫崽似的。”
向言掂了掂后背,凌厉的线条在风雪中更像是刀凿斧刻,声音却带着笑意和不正经。
“乖乖待好。”
纪宁眼睛有点胀,应该是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酸酸的有些发热,唇角却不知怎么的,一点点向上弯起。
他忍不住靠近那透着温度和汗气的后颈,向来洁癖,此时却莫名的下意识,慢慢地、将脸一寸一寸埋到那处令人安心的地方。
雪地里,弯腰匍匐前进的人影掩饰了垂下的眸子,和暗中狠狠掐进手心的小动作。
来时裴容绑定的旗杆已经有不少被吹得东倒西歪,有些甚至已经被埋在了雪地里,但是也有些屹立不倒。
裴容方向感好,在最前方高高举起手电筒,一道在雪地里不断摇曳的明亮,成为了指引众人回家的灯塔。
回来的路程显得更加艰难,寒冷和黑暗都让人更迷茫无措,所有人几乎都精疲力尽,只是偶尔发出的声音为彼此鼓舞、继续前行。
没有人再去看时间,像是从傍晚走到天明,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个世纪,终于,眼中再次映上了通明的灯火。
在每个人心中,摇曳的滚烫。
那是对生命,对存活的炽热渴望。
“快!快点进屋!”
……
劫后余生一般冲到大厅,向言放下纪宁,摸了摸他冻得像是冰块一般的脸颊,把人搂到壁炉边,匆匆拖了一个抱枕垫在他身下。
来不及坐下休息,又去把壁炉里的火升了起来,直到熟悉的爆裂和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再次回荡在大厅。
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两个女生一进屋就瘫倒在沙发上,屋里开了空调,却依然冷,那种飘渺的热气显然没有实打实的火焰更有温度。
又强撑起身体,拖着僵硬的躯体蹲坐在燃烧的壁炉边。
因为冻得太久四肢却僵硬的不能屈伸,只能像失去双手的残疾人,牙齿叼下冻成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