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力道把人按坐在了床上。
两只眼睛里的关切都要溢出来了,一脸严肃地嘱咐面前的人:“师兄,你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处理好伤口就赶紧休息。”
明明身上挨了几十棍子和好几刀,本应该赶紧处理伤势的男人从直接像是麻痹了痛觉似的,望着面前人关切的眼神,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连心口都熨帖一片。
要是逃出去了,还不知要被艺术学院那群老家伙怎样刁难才能把娇娇人拐回自己家。
也不知道宁宁身上的这些衣服该从哪儿买,一件两件都漂亮的招人,就是再长上十几公分就更好了,那粉粉的膝弯就该只让他一个人瞧见。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要栽在这里了。
不过也没什么,曲亦殊倒是心宽得很。
死到临头,他必然牢牢将人抱在怀里,不让人感觉到一丝苦楚,死在一处,化成厉鬼也是一对鬼鸳鸯了。
灼热的视线烫的人面皮发红。
纪宁瞧着曲亦殊直愣愣盯着自己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开始发癫了,一时之间抿了抿嘴,古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但也没说一句话。
上次过夜时还剩下不少枯枝,夜里山上温度极低,加上经久不散的冤魂凄风,就更是冻得人骨缝生疼。
纪宁把枯枝团吧团吧堆到一起,朝着角落里围坐在一起的村里人走去,为了提防冤魂、点蜡,这些村民每一个人都有随身带点燃器的习惯。
一群人都穿的单薄,围在一起仍然瑟瑟发抖,而且伤的都极重,缺了四肢、破了血洞的大有人在,看着就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纪宁厌恶他们到了极点,也没有用什么好语气:“你们也不想冻死在山上吧,有打火机什么的就拿出来。”
那群人戒备的左顾右盼,迟疑犹豫,纪宁更是有些烦躁,一向柔和的声音也冷淡下来。
“我劝你们想清楚。”
他提了提身上的衣服,是棉质的长袖衬衫,虽然说不上保暖,却显然比那群人的短袖暖和得多。
“不点火,你们绝对先完蛋,自己好好想想,九死一生逃出来,然后被硬生生冻死……”
向来看起来柔弱的人,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无比通透,带着些冷冽的意味,更显得像是寒颠雪莲,清冷而高不可攀。
“不过也没事,你们要是冻死了,点火器自然还是要落到我们手里。”
突然,纪宁突然眼前一亮,意识到了这一点。
本来板起来的脸上陡然升起一阵鲜活的表情,像是后悔把提醒这几个人似的,漂亮的唇微微动了动,懊丧的低声嘟囔。
“唉,跟这些人废什么话,直接等他们冻死不就行了。”
“我真是笨蛋。”
……
第一束火光升起的时候,神庙里的寒意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不少,纪宁自然而然将敲诈le索来的打火机揣进了腰包。
死在这里看着都晦气,纪宁虽然不情愿,也还是施舍给角落里的人一把柴。
一群人睁大了眼睛接受这意外之喜,虽然没有道谢,可一直紧绷着的防备的脸上也松懈了几分,一群麻木疲惫的面孔里,纪宁似乎瞥到了一张隐约有些熟悉的脸,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进入短暂的休战期,纪宁拖了两个蒲团到火堆边,床上躺了李老和丁颜,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他和曲亦殊两个人只能将就一下。
温暖和摇曳的火花,赤色的温度又带着橙色的暖光,加上枯枝燃烧的清脆响声,实在是极容易唤起人身体上的疲惫。
纪宁努力睁大了眼睛,两行清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朦胧了双眼,看什么都重影。
“睡吧,我在……”
虽然没有温暖舒适的床褥,但被一只大手搂住,靠在结实的肌肉上,也勉强算是有个枕头,纪宁眼角挂着的泪被人蹭去,眼角绮丽的薄红逐渐消退。
缥缈悠远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带着浅浅的叹息和惆怅,纪宁迷迷糊糊只能辨认出这道声音不属于曲亦殊,还勉强听到了几个字。
脸上,仿佛被带着温度的微风蹭过。
“最多……一天……”
纪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明明知道那是个梦,却丝毫不能控制,像个旁观者一样从头到尾看完了整个故事。
熟悉的后山脚,郁郁葱葱的树林和野草弥补,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在沙砾地上疯狂地向前跑,一路都是血印。
纪宁看见,女人怀里死死攥着个包袱。
她很是憔悴,头发枯黄,身子一阵风都能吹倒,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眼里的惊恐和绝望简直要溢出来。
“别跑!!!”
“快给我追!!”
她身后,是一群提着棍棒、网兜甚至是猎qiang的青壮男人,像是闻风而来的鬣狗垂着腥臭的涎液,死死围住逃跑的猎物。
没由来的一阵揪心,纪宁为女人捏了一把汗,那些男人距离女人只不过十几棵树的距离,随时都可能将女人重新抓回去。
女人越跑越深,挑选的都是荆棘丛生的小道,只能挤进一只小猫或兔子的空隙,她的脸上、手脚几乎都割烂了,密密麻麻的针刺扎进肉里,她却恍然不觉,只是死死抱着包裹朝最深处跑去。
而这条路越往里,越让纪宁觉得熟悉……
“在那!!”
“她往庙里去了!快点追!”
这个时候的村里人,似乎还能够随意进出后山,甚至是……神庙。
纪宁隐约觉得那群追赶的人之中,有一个下垂眼角的男人看起来很眼熟,游魂似的挡在路中央想仔细看清,却在下一瞬,被陡然吸进了一个扭曲的空间。
一阵天旋地转,好容易眼前不是泛着亮的星星,突然发现他却处在了神庙中央。
熟悉的神像和布局,只是没有那张突兀的红木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