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葵周刊、夜莺杂志以及诸多名称繁杂不知何时就会中断印刷的小报杂志的主编办公室, 位于艾格莫大街后方的一条小巷。
主编本人——皮耶尔先生背着手,笔直地站立在门边,表情毫无波澜地望着在公寓楼里进进出出的圣职们。
日过晌午, 领队检搜的拷问官才迈出门来,快步走到一个年轻的金发圣职者身边耳语几句。
克莱芒·赫尔南德斯发出一声冷笑,却不言语,只横了站得笔直的皮耶尔一眼。他施施然站起身来, 隔空对着皮耶尔一颔首。
“如何?”皮耶尔双手仍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反问,“鄙人能证明自己对于女神与帝国的忠诚了吗?”
他的办公室里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信函,弥漫着油墨与霉菌的味道。地上散落着抄写员誊抄到一半的手稿, 而即将被送去印刷的稿件上写的无非是些飞短流长、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大概是全王都所有标题劲爆、以吸引眼球为目的的花边新闻起源地。
他甚至在那鸟笼大的办公室里还布置了小祭台, 挂上一幅硕大的女神圣像画。
皮耶尔微微欠身, 单手抚在心口上, 像个觐见国王的勋爵般彬彬有礼。
“我对女神忠心耿耿。”他说, “赞美女神。”
“异端很擅长伪装与躲藏,主编先生。”年轻的代理主教皮笑肉不笑,伸出杖尖虚点在他的肩上,“你要小心。你游走在真理与谎言的边界, 别被狡猾的异端拽入深渊。”
克莱芒带来的拷问官将一封写着寄给皮耶尔主编的信函交给他, 这封信从一个刚被判罪为异端的家庭翻检出来。
皮耶尔平淡地扫了一眼信笺, 将信纸重新折叠起来, 整齐又利落。
“很抱歉,我无法为诸位提供更多关于异端的消息。”皮耶尔说, “我作为一个报社的主编, 每天都有无数人想写信投稿给我, 做着一夜成名的美梦。办公室内还有两箱未拆封的信笺, 如果诸位感兴趣,尽可以带回去检阅。如果能帮上各位一二,那真是荣幸之至。”
代理主教没有搭理他的油嘴滑舌,兀自转身登上马车。随行者们陆续撤出公寓,离开此地。
只留下皮耶尔孤身一人,捏着那薄薄的信纸,站在原地望着圣职者们远去的身影。
还有他身后那一扇扇窗户后躲藏起来窥伺事态的邻居们。
皮耶尔没有在意那些偷窥的眼睛。在他年幼时居住的房屋被大火焚烧时,那些邻居也是一样,躲在窗户玻璃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建筑吞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只有教堂的钟声在夜空回荡。火光照亮了那些行刑的拷问官冷酷如厉鬼的脸庞,漆黑的冬夜变成血红的火海。
他们只会等待火焰熄灭,在太阳升起后走进余烬废墟里,翻找出还有价值的财物占为己有。至于善良慷慨的屋主一家是否化为焦尸,无人在乎。
皮耶尔拍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将信纸撕成碎片丢弃。然后他才换了一身衣服从后门出去,不引起任何注意来到车水马龙的伊尔兰行商会事务所。
对着柜台后忙碌的年轻伙计,他抬起粗呢帽的帽檐,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压低声音问:“南边的信还没有送来吗?”
伙计见左右无人在意,这才脸色凝重地低声道:“南边的商队失联了。”
……
天气晴好的时候,在王城角楼边的钟塔上眺望远方会收获相当不错的风景。蔚蓝高远的天空像是一整片被镶嵌在头顶苍穹的花玻璃。
从钟楼往下看去,整座王城宛如一盘棋局。星罗棋布的宫殿,恢弘威严的城堡,塔尖如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
广场上巡逻的卫兵与来往的马车渺小如棋盘上自己移动的棋子。
我长舒一口气,感受到高处冷冽的风把兜帽发丝吹开,也吹散胸口郁结的烦闷。
“所以你不来看看吗?”我转头看向艾略特,“这儿的视野风景相当好。你瞧,那是王城大门,好多人簇拥在那。”
艾略特脸色微微发白,状似温文尔雅地将丝质手绢按在唇边,柔声道:“不了,亲爱的,这样的风景你一个人独享。我不忍心打扰你沉浸于美景时那份忧郁、多愁的美——”
“这儿没有外人,上头风声太大,守门人根本听见我们说什么。”我毫不客气打断他,“你可以不用演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顿时垮下来,整个人拼命往墙壁靠拢。不论我冷嘲热讽还是好意相劝,他始终紧紧地把后背贴在钟楼外墙上,死都不肯挪步过来。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风把我的笑声冲散开,像轰开形单影只的飞鸟,听起来格外寂寥。
眼看着七国盟会的日期一天天逼近,马上就要到“书”剧情大结局的时间点了。可是事态的走向却跟“书”里完全不同。
首先,原本这个时间上,艾尔跟希恩应该已经在筹备婚礼了。然而如今他们仅仅刚举行完订婚仪式。
少了“我”的为非作歹推波助澜,明面上皇后仍未找到“承认”艾尔的理由。原本这时候“我”应该众叛亲离,艾尔应该逐渐获得贵族们的认可和接纳。
“我”不断为了陷害艾尔在背地里施展针对她的阴谋,却让她一次次化险为夷,还赢得千金们的尊重。甚至在王都的千金里还掀起一阵跟着艾尔习武的风潮。
艾尔的地位仍旧不尴不尬。她有卡里金一派的拥护,却没有像原“书”那样在王都的权力中心站稳脚跟。
马上就要走过剧情描写过的时间点,这种对未来一无所知的空虚感令人焦躁不已。
想到这里,我刚浮现在唇边的笑容迅速枯萎下去。
“今天亚特兰公国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