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
我朝子爵身后的那些黑影们大喊。
月夜下它们发出啮齿类动物似的细小尖叫声, 扑上来包围住子爵。一条条肉触须缠卷住子爵的小臂、身躯,将他整个朝后拉去。
匕首从子爵手里掉落下来。我顺势翻身滚下石台,抢过匕首握在手里,刀尖对准子爵。
他被血红色的肉芽触须包裹起来, 两条腿还在不断踢踹。面容扭曲, 看起来极为恐怖。
当月光下的场景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整个人受到的巨大冲击, 让我当场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方才我被防止平躺的地方是一张圣餐长桌。金红二色的桌布已经被扯下来,卷着烛台和器皿被粗暴地丢弃在一边。
一座接一座的血红色肉|茧将方才我躺的长桌包围起来。它们有普通人类女性那么高, 污秽的血肉隐约浮现人类的手臂、小腿等断肢的轮廓。再往下看, 它们像是被栽种在地一般, 勉强称之为足的部位扎根在地。
这些肉|茧就像是寄生在苔藓地衣上的蜘蛛卵。黏糊恶心的黏液与蠕动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地面都铺上一层厚厚的血肉绒毯。
子爵惨叫着被触须卷进肉|茧丛里, 身体砸在血肉绒毯上。血肉里立刻窜出更多触须, 眨眼间将他包裹成一具“木乃伊”。
闷滞的呼喝声从子爵的人形血茧里传来。一开始他还能不断挣扎踢踹, 血茧的柔韧性好得出奇, 如何都不能挣破。渐渐地,他的挣扎声就微弱下去。
也许是我紧握着匕首往后退去的动作惊动了它们。它们的身边升起血红色的触须,凌空舞动着,一条条朝我伸过来。
“别过来!”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触须们如被按下静止键, 全部停止不动。它们在空气里蠕动着,好像在失落地垂下脑袋,受伤于遭到我的拒绝。
我不敢转移视线, 死死盯着它们,一手握着匕首朝外, 一手往身后胡乱摸索探路。
摸到了什么异物的触感, 让我差点惊叫出声。
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不慎朝后跌倒。伴随着一阵剧痛,跌坐在地上的我这才发现自己摔进了耸立着女神雕像的祭坛。
祭坛上长明不灭的蜡烛不知何时全部熄灭。只剩下一片黑暗。无数根高大立柱撑起半球形的穹顶,而在穹顶最上方的中央,一束冷白的月光照射下来。
月光在地面投下一块圆形的光斑。
这里是王宫圣堂。我的脑袋立刻判断出身处何地。
圣堂由两部分组成,圆柱形的建筑和半球形的穹顶。最关键是,圣堂的穹顶不做封闭,仿造圣地的教宗殿堂,做了一个圆形的天窗。在天窗正下方的地面特别做了排水处理。
只要抬头望去,就能看见万千重菱形瓦阁,每一重屋瓦堆叠向上,组成半球形的穹顶。在最高处就能看见光线从穹顶照射下来。太阳的光芒每一刻穿过穹顶照在圣堂内的角度、形状都不同。唯独降临节那一天,太阳光线会直接穿过重重殿堂,照射在入口处。
降临节仪式举行的地点,就在这里。
在降临节的那一天,皇室成员会穿过立柱,走进圣堂,与教会派来的主祭一起举行祭典仪式。
圣器师会打开严密保管的圣物——太阳女神留下来的烈阳流火之弓。根据王国传说,与女神同出一源的血只要存在于世,就能唤醒这柄残弓。
弗莱明皇室在遥远的传说时代,正是受到女神祝福的一族。据说他们流淌着与女神一源的血液。
难以置信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来到了圣堂。平常这里被严加看管,作为皇室的圣堂,等闲连皇族的旁支血脉都无法入内……每逢军国大事、重要外使来朝,圣堂才会敞开大门,举行礼拜。
而圣堂即便对外开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礼拜。只有皇室成员、军机政要、同信仰的外国使者才允许进入。
我之所以一口答应下来当艾略特的秘书官。就是因为这个身份可以帮助我在王宫里自由来去。说不定,明年的降临节我还能争取到跟从艾略特一起进入圣堂的机会……说到底,我对于降临节那天消失的记忆始终耿耿于怀。
既然是在祭典仪式上发生的事故,那就让我到举行仪式的起点来一探究竟。
只是没想到,新的降临节还没到来,我居然先一步进入了圣堂内部。
还有这些缠卷着血红色触须的怪物。眼看着我跌倒在地,它们被触动般又动了起来。飞舞的触须朝我逼近过来,像是卷住我的四肢脑袋,要把我变成下一个血茧。
我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凌空朝它们挥舞匕首,厉声呵道:“别碰我!退下!”
触须们犹犹豫豫地停下来。
我艰难地平复喘息,双手紧握着匕首,避免被看出小臂的颤抖。自从回到洛特尔南后我一直在尝试锻炼体力。
虽然现在体力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增长,但是方才阻挡威尔笛福子爵那一下太用力,我的整个小臂的肌肉都在剧烈拉扯的酸痛里哀嚎。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一堆堆肉山似的怪物居然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圣堂里。
圣堂内外看守的卫兵统统消失了吗?驱逐邪魔外道的封魔结界难道毫无作用吗?
我艰难地咽下唾液。
我没有看见的是,黑暗阴影处,地上的血肉已经绕过石制圣餐桌悄悄朝我蔓延过来。它扩张的脚步迅速又无声,动静全被触须们蠕动的声音掩盖。
一个又一个的肉|茧伫立在前方,如一座座小坟包沉默无声地看着我。触须在空气里舞动,好似在交谈着,交换讯息情报。
于是肉|茧们蠕动着缓慢地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路来。一个比它们都要矮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