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的肉|茧淌着满地血水,慢慢地从后面“走”上前来。
穿过圆穹顶的一束月光照在这只肉|茧身上,将它的外皮映照得几近透明。我都能清晰看见在一层蝉翼似的薄膜下,是灌满茧身的血水。血水里隐约可见人类的肢体,以扭曲的姿势分布排列。
一股强烈的呕意在喉间升起,那看来……就像是把一个人拆分成诸多零件,随意地丢弃进血水里!令我瞬间想起农场里屠宰牲畜后处理血肉骨头的画面。
稀奇的是,这些肉|茧没有攻击我的念头。就连这只走到最前方来的肉|茧也是。它犹豫几秒,还是停下前进,保持住足够的距离使我安心。
紧接着肉|茧头顶上裂开三条缝隙,皮肉朝外翻卷着豁然张开。伴随着这“开花”一般的动作,茧内的血水哗啦啦泼洒下来,甜腥的臭味弥漫开来。
三条肉皮如花瓣般垂拢下来,茧中心伸出一条沾满血水的小臂。纤细的、白皙的,尽管满是污秽,仍能认出那是属于人类女性的肢体。
一个上半身是人类少女的生物,从茧里钻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奇诡的发展,张了张口,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震撼到失声。
它的下半身与茧肉连接在一起,上半身光洁如初,仿佛是被最邪恶的造物主将两个截然不同的生物拼接在一起做出来的生物标准。
察觉到我惊骇的目光,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动双臂挡在胸前,并且尝试用已经融化了大半的声带与我沟通。
“泥、你怕……别……”
“茉、茉朵尔大人……”
那些在她身后的肉|茧们摇晃起来,就好像花苞呼唤春风,虫子呼唤春潮,一齐在月光下呼唤起来。它们的声音是无数啮齿类动物细碎的咀嚼声合唱。
在这些凌乱如麻的叫声里,肉|茧少女朝我更近一步。她的面容也更加清晰地暴露在月光照耀下。
我的天啊,她竟然就是在宴会上来邀请我跳舞的白纱裙少女!
“……”我张了张口,心乱如麻,“女神在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茧中少女的面容呆板僵冷,僵硬的脸部肌肉做不出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能机械迟缓地倾斜脑袋,似乎在以此表达出困惑。
“拿起誓约之枪的人……就是茉朵尔……”她缓慢地说道,“我们……跟随、跟随你,相信你。我们、我们的神……”
“誓约之枪?那是什么?”我喃喃问道。
“是、是茉朵尔大人的……武器……”她突然激动起来,破碎的声带发出风箱拉扯似的声响,“杀了他们!杀、杀了他们!茉朵尔大人!”
仇恨与痛苦重新锤炼了她破碎融化成脓血的声带。她得以用全新的发声方式来“说话”。那嘶哑呆板的声音拼凑出人类的语言,以此对话。
我的理智都快要蒸发干净了。我也跟着大声喊叫起来,我责备她、喝令她住嘴。
“闭嘴!安静下来!”我喊道,“杀了谁?你想要我还是茉朵尔杀了谁?”
她听话乖顺地安静下来片刻,触须蠕动着发出粥沸腾时的咕嘟声响。
“你是茉朵尔。”她说,“拿着、枪的人、是茉朵尔。”
她呆呆地“盯”着我,讷讷地说:“我们、追着、这里来……找到、找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僵硬的手臂却不敢放下匕首。我现在必须抓着点什么,才能慰藉濒临崩溃的神经。
我不是什么茉朵尔,你们认错人了——这句话我要是说出口,会不会当场被那些触须撕扯成碎片落进血水里?
“你说的誓约之枪,是什么东西?”我又问,心觉荒谬绝伦,“难道、难道是我拿着的这把匕首?”
少女被触须摆正回去的脑袋再次朝一旁倾斜,她似乎爱上了用这个动作表达疑惑。
随即,触须又把她的脑袋摆正。这个动作的意思大概是表示她“恍然大悟”。
一条血红的触须从她的体内伸出,朝我探来。在我惊恐地挥起匕首前,触须先一步嗖的穿过空气,抵在我的心口上。
我惊魂未定地喘气,愣愣地看着这条抵在我胸前的触须。它有些像是蛸类的腕足,濡湿黏腻,气味腥臭。
“在这里。”少女说,“枪……在这里。”
在……我的心脏里?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站在真相的边缘。只要往前一步,就能得到一切迷雾里的真相,可是那一步也会让我坠入疯狂的深渊。
触须有些失落地垂下来,缓缓收回她的身体里。明明荒腔走板的说话方式与苍白僵冷的面容都诉说着非人的身份,我却从那个小小的动作里,感受到对方的失落。
这个感想实在过于荒谬,以至于我都要怀疑自己疯了。
“只剩下、碎片……”少女执著地来回咕哝着几个单词,“碎、碎片,破碎……”
“那把枪在我的心脏里,但是只剩下碎片了。对不对?”我连忙追问。
三条触须从她的背后升起,黏着在表皮上,拎着她僵硬的脑袋完成了“点头”这个动作。
“这里、这个地方……”少女含糊不清地说道,“剧、举行过仪式……有痕迹……”
我第一反应以为她说的是降临节的祭典仪式,很快我察觉到不对。她们口中的茉朵尔很显然是异教神,异教|徒怎么会关注太阳女神的祭祀?
“这里举行过茉朵尔的仪式?”我小心地试探追问,“就在这个地方?就在刚刚?”
三根触须拎着少女的脑袋,再次完成了点头同意的动作,磕磕绊绊地解释不在今天,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
而我愣愣地看着眼前奇诡荒诞的一切。
不知何时,我已经放下了匕首,不再防备这些扭曲污秽的怪物。对真相的迫切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