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声喊道:“茉朵尔的仪式是什么?”
肉|茧一时安静下来,像是人类一般面面相觑。这时,还是那名上半身是人类少女的肉|茧出来表态。
几条触须从她体内伸出来,卷住旁边的枝形烛台,朝着我伸过来。我下意识往旁边一闪,紧接着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烛台上半部分卡在身后一座石像的缝隙里,乍一看,像是一柄短矛扎透了石像的胸腔。
我死死盯着那个被烛台卡住的石像,一刹那,一股电击般的疼痛窜遍全身。好像在不久之前,我也遭受过相同的攻击。有一柄长|枪从天而降,当胸穿过我的身体。
“就是、这样。”少女生下的肉足触须不断蠕动着,像是一个胆怯腼腆的人纠结不安绞着手指,“仪式。杀死、敌人。起、对神器起誓……”
“对着神器起誓,就能杀死想杀的敌人?”
少女再次“点头”。
一刹那沉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剧烈地翻腾起来。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现而过,城外的湖泊水面上滑过的流星、漫天金红夕阳下悬挂下来的流火瀑布、还有直冲我撞过来的一道炙烈白光……我条件反射低头盯着自己的心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那些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暂时被封存的记忆。那场在降临节上从天而降的袭击,那柄藏匿在流星里贯穿我心口的漆黑长|枪。
还有谢伊沾满血的面容,在强烈巨大的白光洪流里扳过我的肩膀,对着我短暂失聪的耳朵嘶吼大喊。
她说的是,我把我的心给你。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闭上眼平复剧烈翻涌的情绪,指甲都要把掌心掐破出血来,“任何人都能使用茉朵尔的誓约之枪杀死敌人吗?”
“需、需要认可。”少女笨拙地说道,“枪、认可、人。不认可,会、会……”
“会怎么样?”我猛地睁开眼。
肉|茧反倒被我咄咄逼人的态度吓了一跳,有点瑟缩地后退了点距离。随即才结结巴巴地憋出后半句:“会、会……死!”
主持那天降临节祭典的赫尔南德斯还活得好好的。难道真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断了线索,我顿时大失所望。
重整起精神,我绞尽脑汁回想着掌握到的线索,思考着怎么从这个还能沟通的肉|茧少女口中挖出更多线索。突然之间,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
“等等。”我说,“死的一定会是誓约之枪的使用者吗?有没有可能……”
我深呼吸,压下情绪,说出那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不被认可的人为了使用誓约之枪杀死敌人,利用了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少女呆呆地“望着”我。
她似乎被这个刁钻的问题难住了。于是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肉|茧同伴们。肉|茧们发出讨论似的此起彼伏的啮咬声。
最后,她“扭头”回来“看”我。
在我的目光紧迫注视下,她“点头”了。
“可、以。”她说。
全身的气力好似在那一刻都被卸去了。我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脑袋,张口吐出的却是一连串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是什么让我自以为是地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书”写过的剧情上?我怎么敢盲目小觑这世界上存在的其他力量?
我不就是这个世界与原著最大之间最大的变数?
我怎么还敢盲目相信这个世界会照着大致的轨道走下去?
事到如今,我甚至都忍不住要相信这世界真的存在命运一类的力量,一直监视着世间走向,一定要每个人都走在它编织好的轨道上。如果有人胆敢违抗,就会遭到十倍百倍的凶猛反扑报复。
命运发现了我这个冒出来的钉子,一定要把我打压平整。这个从未在小说里出现过的神明“茉朵尔”和她的圣器,誓约之枪,就是命运对我进行的“修正”措施?
是不是我不要妄想从原著的命运里挣脱出来会更好一点?是不是因为我擅自改变命数的做法,牵连到谢伊死亡?
各种念头在我的脑袋疯狂来回窜动,与此同时,我的心口也发起热来。
那个先前在昏迷里诱惑我的声音若隐若现,它又死灰复燃,鼓动我向它祈求复活的力量。
它哑声说:“你不渴望复仇吗?”
当然渴望。
我翘首以盼,恨不能生饮其血肉。
我放下抱住脑袋的双臂,看向茧中少女。她的触须在半空里欲进又止,犹豫着不知是进是退。
我随手丢了匕首,将其一脚踢开,主动绕过圣餐桌朝她走去。当握住她的其中一只触须时,我感受到了奇妙的温暖与濡湿。
她吓了一跳,其余的触须抽搐似的狂舞起来。
“亲爱的,告诉我。”我抚摸着她冰冷的面颊,“你们是追着什么从亚特兰来到这里?”
茧中少女渐渐冷静下来。
“枪、誓约之枪,女神的圣器。”她一字一顿地说,“有人、金发的男人、夺走圣器。”
“那个金发的男人,你今天见过他吗?”
“见、过。”
“在宴会上,穿着白色的神官服,拿着黄金太阳权杖,对吗?”
她呆愣愣地“点头”。
“很好,真乖。”我说,“那么,你想杀他吗?”
这一次,我站在肉|茧的包围之中,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瞬间高涨起来的杀意。我清楚地从那些咬啮声里听出强烈的仇恨。
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那些烧杀劫掠的敌人!
我闭了闭眼。
“好。”我睁开眼,道,“我们去杀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嘶鸣声在头顶的夜空响起。那鸣叫声在风里被扭曲成音域更为广阔的尖利笛音,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