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左传·昭公二十年】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谋臣李业忽然出声说道,语气笃定:“越骑必是在河北军前,如果仍在沛国,当初朝廷东征,下诏部署各路兵马时,就该在诏书中宣称越骑去向,或是径直调派田畴领越骑入徐,而不是让田畴这时候来。”
按照李业与阎象的想法,如果田畴麾下仍有越骑营这一支强悍的骑兵部队,那么早在最开始就应调入徐州来稳定局势了。而田畴在沛国旬月不见动静,如今过来也只有万余步卒,看样子不是为了救援刘备也不会来,可见其麾下是没有越骑的。
那么越骑营在何处呢?只能是调至皇帝那去了。
这个理由看似很能自圆其说,但他们却忽视了另一情况,就是朝廷可能是在让曹操、刘备等人的私兵部众在与袁氏的战斗中损耗到彼此都能接受的程度后,再考虑让田畴入场收获战果。
如此一来,田畴驻守在沛县的兵马,就得既是能防止不测、随机应变的机动部队;又得是能随时监视、遏制曹刘的最后一道关键屏障。毕竟沛县就在徐州西北,也是曹刘二人的后背,若他们战事不利,田畴就得担负起守护皇帝大军侧翼的责任。要想达到这个要求,作为精锐的越骑营就必须留在沛国,哪怕暂时用不上也没关系。
他们不是主公,才智尚浅,明白不了这样的道理,但袁术心中隐约摸到了什么。但还没想清楚就被带入到李业、阎象二人的思路中去了,至今都没跳出来:“既如此,那田畴为何还是兼任越骑校尉?”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无非是虚作声势,好让我等心存忌惮,不敢放手用兵。”
“是这样么?”袁术喃喃说道,仍有些不自信。
这时帐外有人传报一声,得到准许后掀开帐门,什么都还没说,便先向袁术等人献上了逃将刘详的首级。然后再说刘详一路败退下来,刚见到桥蕤就被擒杀当场,此刻桥蕤正收集了刘详的败兵赶往阵前,试图与纪灵汇合。
袁术听到这里,一颗心才算镇定了下来。
刘备在城头看到动静,心中大喜,连忙催促道:“是田君来了!快,点齐兵马随我出城接应!”
关羽也重重的点了点头,能见到朝廷援军总归是一次转机,说明在皇帝眼里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弃子——也不知能让皇帝做下决断的,究竟是谁的功劳。
城下张飞再度策马杀出城门,不单人身上中了几箭,连连马身上都挂了两箭,幸好刘备在接手徐州时翻遍武库,给关、张二人以及属下亲兵分发坚兵精铠。如今张飞身披软硬两重甲胄,虽然行动慢了些,但射中的地方都没有带来多大影响。
只是——
张飞看着身边倒在地上的夏侯博,不由双目涨红,刚才就是他在自己身前挡了纪灵数箭,这才倒在血泊里。这个年轻人当初追随自己四处征讨,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乱军之中,张飞悲愤至极,手中长矛狂舞,带着身后仅剩的骑兵趁着对方阵脚大乱冲杀出去。
由于苌奴战死、刘详败逃,纪灵一时统御不住部众,连箭支也无暇去拔、更无暇去继续攻城。他此时急忙吩咐兵马将冲车推至城门,堵住城内守军出城。而后冒着城头箭雨,带着亲兵一口气杀进了田畴、陈到所率的援军之中。
沛国郎中令陈到是豫州人士,机缘巧合之下被田畴募入军中,凭借着一身膂力与战功终于从军司马走到如今的位置。此战可以说是他首次参与的大战,远非平常剿除山贼那样的小战斗可比,是故他在战场上特别卖力。
先是一马当先,一枪砸碎了苌奴的脑袋,而后又一旋扫翻了几人,在战阵中左右突击,如入无人之地,其武勇更是直接吓跑了刘详。只见他人往马背上一躺,堪堪躲过一把横扫过来的长刀,然后立时夹马挺枪向前,一气捅穿敌人小腹。此时他浑身发热,就着这股劲头杀透敌阵,又勒马冲回阵中,一出一进,双方皆死伤不少。
直到他遇见了纪灵。
纪灵杀退不少敌军后,总算遏制住了败逃的趋势,他将折断了的长矛往地上一扔,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正欲再战。
副将忽然一把拉住他的缰绳说道:“将军,敌军势大,还是暂避风头,让末将为你断后!”
纪灵怒喝道:“你且放开!为山九仞,不得功亏一篑,若让彼等张狂,我军气概何在!”
副将犹不肯放,口中说道:“将军!明公的援军被他们拦着,我等已困于下邳城与敌军之间,退无可退、进无可进,西北有敌,只有往东走才是出路,此时实在不可勉力为之啊!”
纪灵是个一根筋的人物,他好不容易就要破城,绝不容许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败逃。而且他也注意到了桥蕤的动静,心里还打算着要与桥蕤前后夹击,灭掉这支敌军,然后又可以接着趁势攻城,反败为胜。
此时情况紧急,纪灵不便与副将多说,径直挥起斫刀,作势要斩下去,副将却还不放手,纪灵只好刀锋一转,斩断了缰绳,拨马向前:“我等已无退路,胜败在此一举,欲活者且随我冲阵!”
那副将本来用力拉着马缰,不料缰绳被纪灵一刀斩断,一时无法,当下也不多说,只得抽出刀来跟了上去。
陈到到底不如纪灵勇武,他初临大战,对战局的把握、对部下的统率尚且生疏,很快就在纪灵的反击之下消磨了势头。
幸好身边有田畴亲自压阵,城内此时又有刘备、关羽、张飞等将领兵杀出,斗志昂扬,才使这场突袭战没有陷入胶着。
田畴看透了纪灵的图谋,当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