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孙子兵法·始计篇】
塞外。
炎炎烈日之下,举目望去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往南看去还能看见几座起伏的山峦,那是阴山连绵的余脉,而往其余地方看去,只剩下苍茫草野。酷热的阳光在头顶晒着,没有遮挡的汉军很快出了一身臭汗,赖以所向披靡的坚兵利甲此时成了身上的累赘,有的开始将甲胃脱下放在马背上,军法在此刻被削弱了效力,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喝令士卒穿上沉重的甲胃。因为像这样的天气,再冷静的人胸中也会有一团烦躁的火。
到了傍晚,好不容易全军休息,曹昂来到周瑜、陈到身边,向他们禀报今天的情况:“……天气酷热,军正不敢用军法弹压,就怕引起兵变——今天光是士卒之间因寻常口角而拳脚相向的,已经不下数十起了。”
“军正若是不管,所有人都会卸甲轻装,倘若有敌袭,仓促之间,恐怕难以抵御……”陈到也有些忧心,他们已经出发十来天了,虽然零星消灭了不少依附扶罗韩的中小部落,但扶罗韩主力的影子都没看到,反而他们不断深入,现在粮草、水源都有些不足了,再追不到扶罗韩,恐怕就要商议退兵之策了。
周瑜的神色有些疲惫,但两眼依旧炯炯有神,他望着远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原野,低头细窥水囊内快要见底的水,声音沉稳的说道:“草原之大,广袤无垠,要想找到扶罗韩,确实如同海里探针。但若就此返程,诸君——真的就心甘情愿么?”他抬眼望向曹昂、陈到众人:“当年冠军侯深入漠北千里,行进如风,我等后辈既然来到草原之上,岂能不绳其足迹,再建功业?”
他不愿意半途而废,曹昂等人更是不愿,陈到究竟稳重些,沉声说道:“要继续追击倒也好办,只要解决水源的问题,烦躁的士卒自然会静下来。”
为了阻止周瑜等人的前进,扶罗韩带走了牛羊、在沿途的水源处都抛下了腐烂的动物尸体,臭不能饮,导致这些天周瑜等人都是靠储存的水以及雨水支撑,补充不到足够的水,也是让人心智薄弱的原因。
“离这里最近的水源在何处?”周瑜皱着眉问道,他虽然多智谋,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时也有些无计可施:“最好是溪水河流这样的地方,鲜卑人要想投毒污水也不易。”
曹昂立即说道:“末将已问了向导,再往西北十数里就是牛川,牛川在塞外算是一条大河,鲜卑胡族常爱在此地放牧牛羊,绝对干净。我军若是去牛川,不但可解决当下之急,或许还能追到扶罗韩的踪迹。”
“牛川……”陈到也听说过这个地方,牛川附近也有殷繁水、延川等河流:“这个地方确实不错,离我们不算近,也不算远,但此刻若是要赶去,我等与度辽将军他们的距离就拉大了……应当事先回禀一声才好。”
周瑜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如今双方开战这么久,扶罗韩也是避而不战……我起先还以为他是畏惧我军天威,现在看来,或许是有更大的图谋。”见曹昂与陈到面露讶色,他说出了一直存在自己心中的推测:“我军气势正盛,右将军却仅只是派我等边营兵出塞,而南军却按兵不动。南军久在京兆,难得遇上一次大战,求战之心绝不弱于我等,右将军怎会让他们白来一趟?”
“将军的意思是……”陈到似乎有所明悟。
周瑜点点头:“我断定,这是诱敌之策。”
“诱敌?”曹昂没明白:“谁诱谁?”
“我等眼下离最近的度辽将军部也有三四日的行程,若再走远一些,扶罗韩岂会不想围攻我们这支孤军?我们就是右将军抛去的鱼饵,不是寻找扶罗韩,而是设法要扶罗韩盯上我们。”周瑜心里想着,恐怕在当时派他率兵做先锋、以及等大军出塞后也迟迟没有将他归入孙策或盖顺等人的帐下,而是继续让他们作为偏师打前锋,想必那个时候徐晃就想好了要拿他们这几千人诱敌,他转口又说:“不单是我军在诱扶罗韩倾力来攻,扶罗韩想必也是在诱我等孤军深入……看这沿途的水源,大都被投下了腐尸,而最近的牛川,或许就是他们特意为我等设好的诱饵。”
“扶罗韩能有这样的智计?”陈到背后冒出一身冷汗,这样的计策,徐晃是否已想到了?若是想到了,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入圈套,则必有后招;若是没想到,而自己的诱敌之策反被敌人将计就计……
周瑜神情凝重:“轲比能。右将军手下一直没派出来的羽林、虎贲,不是在防备扶罗韩,而是在防备轲比能出手。”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陈到看向了周瑜,此时他已是没了平时的稳重,对方的计策太狠辣了,稍有不慎,不单是他们,就连后面救援的大军都会陷入埋伏。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我等就占了先机。”周瑜心里已有了决策,简单的说道:“明日,全军开拔,往牛川前进,再派快马南下寻找度辽将军、虎威将军他们,请他们立即将军情禀报右将军,同时赶往牛川,此战定要将扶罗韩聚而歼之。”
这轻描澹写的几句话意味着他们未来几日将陷入苦战,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援军到达,就全军覆没了。
陈到他们最后还是咬牙支持了周瑜的决定,因为他们没有选择,此时要是掉头回去,不单是错失了良机,更错失了战功,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圈套里钻。
当曹昂将这个决议回去告诉曹安民的时候,曹安民面色发白,这几日他顺风仗打惯了,一想到要身陷险境,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