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愠香斟茶的手顿住了片刻,放稳了手中的茶壶才说道:“皇后娘娘她教导奴婢们谨言慎行,莫要打听别的宫中大小事宜,是以奴婢只知晓昔年贤妃娘娘同良妃娘娘是闺中密友。”
“当年良妃娘娘病逝之时,贤妃娘娘哭得好不伤心。”
哭得好不伤心?
时南絮眼帘低垂,教出萧宸阳这般草菅人命的好儿郎,贤妃可当真是贤能。
明明隐约知晓是何人所为了,却什么都做不到。
时南絮心底长叹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什么情绪反应,怕让愠香三人看见了,又要担心自己。
而且这具身体跟豆腐也没什么差别了,心气抑郁久了只怕是又要大病上一场了。
惜茗正熬好了药出来,刚到亭子里就看到了自家公主拧在一起的眉头,便学着她的模样,两条眉毛似炭条一般皱在一块然后凑到时南絮跟前让她看。
弄得时南絮哭笑不得,弹了她额头一下,“就属你最是古怪。”
时南絮弹她额头的力度根本不大,但惜茗却装作被弹得狠了,哎哟哎哟地捂着额头叫唤了半天。
“过些时日便是殿下你的生辰了,可不要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呀!”惜茗抱头鼠窜,躲着愠香的教训,“过了生辰殿下便要及笄了,殿下的笄礼陛下定然是相当重视的。”
忆画也小声附和道:“是了,这些日子殿下可千万保重身体,莫要累着病了。”
“省得了。”
时南絮自然是知晓她们都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也就作罢不再深思,收起了手中的小玩意儿,准备回殿中喝药了。
隆裕二十一年开春,安柔公主及笄生辰,安庆帝大悦,下旨大赦天下。
可谓是普天同庆。
天还未曾亮,夜幕漆黑一片,时南絮就被唤醒下榻梳洗,睡眼惺忪湿漉漉的,连坐在妆台前脑袋都一下一下地往前磕。
花钿珠翠无一遗漏,镜中的少女面似芙蓉带春,还带着朦胧的少女,云鬟发髻间尽是珠玉宝钗,可谓是容光焕发。
愠香还仔细地为时南絮点上了胭脂水粉,半点殷红朱唇微启,眼下水粉清透,已有美人之姿。
“今日笄礼待到开筵恐怕要许久,殿下先用些梅花糕罢。”说着,惜茗将晶莹剔透的小糕点送到了时南絮唇边。
还沉浸在睡意之中的时南絮无意识地启唇,贝齿轻咬衔走了糕点一口吞下。
一连吃下了五块,愠香才止住了惜茗不断投喂的动作,还悄悄瞪了她一眼,斥道:“若是殿下吃撑了可如何是好?”
惜茗瘪瘪嘴,低声说:“我这不是怕公主笄礼被饿坏吗?”
待到时南絮坐着小轿辇行至礼正殿时,大殿中早已宾客坐满堂。
殿庭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摆了张紫檀木案桌,上面摆满了各色瓜果,还有少见的番邦进贡的吃食。
两侧设了宴席,多为朝中官员和命妇,都穿着彩绣吉服,想来都是前来观礼的宾客。
礼官眼瞅着时南絮下了轿辇,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替她理好了衣摆,手举象牙牌高声喝道:“公主行笄礼!开礼!”
宫中的乐人听到这声高喝,便一齐奏起了手中的乐器。
一时间钟鼓瑟鸣,好不热闹。
时南絮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觉得压得脖子十分难受,不好表现出来,安安静静地跟随着礼官随从入了殿庭中。
安庆帝身着玄色金龙吉服坐于主位之上,他身畔坐着沈贵妃,只是令人瞩目的是在两人之间,端端正正地摆放了一块小叶紫檀牌位。
时南絮抬眸远远瞧着,想来估计是先皇后的牌位了。
按照礼法规矩,笄礼上为自己加冠笄和披华服的,应该是她的生母孝仁德皇后。
只是皇后早逝便只能交由沈贵妃了。
右边的几位侍者神情恭敬地捧着手上的银托盘,盘中放着红玉簪子、雕了芙蓉花的冠朵和缀了不少东珠的四凤冠。
上面罩着轻纱,却难掩珠光。
时南絮由宫仆搀扶着,行至安庆帝和沈贵妃面前,跪下拜礼,安庆帝忙下座扶起了她。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娘娘。”
沈贵妃眼见此景,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行笄礼!”
礼官朝着庭外的方向高喝了一声,时南絮安静地跪在殿庭正中央,垂下眉眼。
沈贵妃下了座,在盥盆中净手后接过了侍女送过来的三样首饰,温声祝道:“祝安柔安康延年,永享天福。”
时南絮微微颔首,显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
沈贵妃垂眸便能看到少女渐渐长开的眉眼,与自己记忆中的闺中好友至少有八分相像,念及少女时那温婉如水的人,她的眼眶不由得泛起了红。
只可惜故人,已经不在了。
将首饰依次钗进时南絮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