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被我用指甲刺破的伤口和方才被震裂的虎口此刻正往下滴着血,原先僵硬麻木的手似乎也热了起来,轻微地颤抖着。
我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嘲讽的笑意,目中却仍旧一片冰冷,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折砚楼屹立百年,就连陛下都礼遇有加。动折砚楼的人,你怎么敢!”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愈发提高,语气也愈发凶狠,像下一刻便要将面前那些人拆吃入腹似的。
卫乔丝毫不为眼前的情形所动,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本该无情的死士却为了情义大闹伯爵府,真是有趣,珩儿可谓是眼光独到啊。”
一听这话我越发觉得好笑,遂微抬下巴嗤笑道:“牲畜尚有舐犊之情,为人又怎会绝然无情无义,你失仁失义,枉为人父,不配提他的名字!若不放了图珠,我今夜便拆了你这伯爵府!”
“爵爷,楼主的大侍女等同于心腹,您此举不妥。”萦回上前一步,也帮衬着劝道。
卫乔默不作声,我仍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视线未曾有分毫闪躲。
良久,他才眯着眸子冷笑一声,道了个“也罢”,转身对一旁的随从低声吩咐道:“放人。”
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紧握鞭子的手也放松了些。
不多时图珠便被从大门内推了出来,她的鬓发有些凌乱,石青色的衣裙上有几道血痕,好在看上去并不严重。我这时却像耗光了力气似的,下盘虚软起来,腹部与手上的的疼痛也席卷而来。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朝我跑了两步,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了眼一旁的萦回又满目担忧地看着我问道。
我只满怀愧疚地看着她未开口回答。
图珠扯出个轻松的笑,从怀中掏出我遗落的铭牌放到我手中:“我可是解决了他们七八个人,只是他们人多,我杀不过来了。”
手里的鞭子掉落到了地上,我勉强对她笑笑,虚弱出声:“若非我,你本不用遭遇这些。”
然后便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我做了噩梦,梦见一条迷雾笼罩灰蒙蒙的狭隘小道,身后是一片不断涌动的黑暗像要把我吞噬进去,我磕磕绊绊地跑啊跑,如何都跑不到尽头,随后似乎有只无形却温暖的手牵住了我,在无尽的恐惧不安中保全了几分踏实。
缓缓睁开眼时却发现我竟又躺在了卫珩的卧房中,我偏过头,果然见卫珩正坐在椅子上,头往一侧微微歪垂着,只腿上搭了件他平日穿的狐裘,竟就这样睡着了。
可卫珩怎会在此?他此时不应是尚在闭关中吗。
我放轻了动作坐起身,可就是这样细微的声音也吵醒了他。卫珩拿起腿上的软狐裘站起身走了过来,将其搭到了我肩上,然后将纨素唤了进来。
纨素应声端着放了两个碗的托盘走过来放下便又退了出去。
卫珩将一碗粥端起递给了我,如此情形一如我先前受伤时,他也是在那张椅子上坐着等我醒来,端药给我。
“你气血亏空,想必刚醒来也没什么胃口,我让他们熬了红枣桂圆粥和四物汤,先把这粥喝了吧。”
我抬手去接,发现手上的伤也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楼主为何会在此时回折砚楼?”
卫珩却失笑:“听闻你拿着鞭子险些拆了伯爵府,真是好不威风。”
这定是萦回说与他听的,我微微愣怔后连忙低头答道:“是婳吾一时冲动,行事莽撞……”
“只可惜这样有趣的情形未让我见到,”我话还未说完,他便又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若说莽撞倒也是真,我既将浮琅令给了你,这楼中所有人任你差遣,何必带伤亲去,还弄伤了自己。”
我呆愣地看着他犹如藏蓄灼灼星河的好看双眸,他见我这副愣神的模样,垂下眼帘移开了目光,自语道:“说到底此事原因在我与父亲,你并没有做错分毫,不必有愧。是我思虑不周,未能护你们周全。”
“我……”我摇摇头,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别的,只轻声道了个“是”,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这红枣的甜糯与桂圆的清香醇厚浓郁,一尝便知是熬了许久。
“萦回,拿进来。”
待我将一小碗粥与四物汤喝尽,卫珩才唤了萦回进来,萦回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长盒,卫珩抬抬下巴示意他拿到我跟前,让我自己打开来看。
我伸手轻轻掀开了那长盒的盖子,里头的东西令人眼前一亮,竟是条骨制的长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