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连同命郦贵妃协理六宫的圣旨一同进了延禧宫大门的 ,是一个团脸的老嬷嬷。
她笑吟吟地朝郦姝一福身:“老奴龚氏见过贵妃娘娘。老奴是奉燕王之命,来协助娘娘处理宫务的。”
和一脸刻薄的秦嬷嬷不一样,龚嬷嬷长了一张让人看着就亲切的脸。听完龚嬷嬷的来意之后,郦姝不仅昨日的那股气散得一干二净,反倒生出一丝丝愧疚来。
她光想着自己要是能掌握宫权的话,对谢徇能够有所裨益,可却将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宫账文书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还得让谢徇帮着她收拾烂摊子……
谢琰无后,在这之前,协理六宫的事情都是由德妃负责的,大约是她干得不错又有经验,郦姝回宫之后谢琰也丝毫没有让宫权易主的意思。
总归是跟了他好几年,郦姝猜得不错,如谢琰这般在意体面与威仪的皇帝,一时头昏做出那样的窘事,自然会想方设法挽回自己的形象,毫不犹豫就准了郦姝想要掌权的要求。
哪怕是打另一个妃子的脸,他也要将自己的脸面给找回来。
因为圣旨下得突然,德妃宫中称账册钥匙等还未来得及整理,需得麻烦贵妃宽限两日。
郦姝弯弯唇角,心情颇好地准了。
这就是让人吃瘪的感觉么?体验还蛮不赖的。
怪不得德妃从前总喜欢打压这个嘲讽那个。
除了龚嬷嬷之外,谢徇又给延禧宫添了不少好手,生怕郦姝会被累到。文书未至,新掌权的郦贵妃无事可做,便带着人先将自己的延禧宫给翻了个遍。
她现在就像是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要摆弄一番。
“本宫知道你们都是燕王派来的,但你们进了延禧宫的门,就是本宫的人了,万事须得听本宫的吩咐,明白了吗?”
郦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宫中的新人和旧人互相检举,到底谁是那个燕王派来监视她的探子!
月华、琼华还有冯祥天天在她面前晃悠,目标太显眼了,要是真的悄悄报信的话她肯定早就发现了,郦姝笃定,探子肯定出在其余的人之中。
不论新人还是旧人全都被贵妃这一招给弄懵了,一齐跪在地上喊冤枉表忠心。
这时,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太监捧着一小罐小米,弓着腰从鸡飞狗跳的庭院中穿过。
“嘬嘬嘬。”他熟练地朝挂在廊庑下的一排鸟笼吹了个口哨,挨个给里面添水添食,“祖宗们,开饭了!”
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因为延禧宫的养鸟太监是个小结巴,说四个字以上的句子就会磕磕绊绊憋红了脸。
听到吆喝,其中一个鸟笼中探出了一只个白毛黄嘴的小脑袋,通体纯白的羽毛如白云堆雪似的,混在一排五彩斑斓的鹦鹉、棕背白眼的画眉中丝毫不显得突兀,盖因那边儿还有一只乌漆墨黑的鹩哥给它作伴。
白鸽在金丝鸟笼中蹦蹦跳跳,毫不心虚地蹭了蹭小太监的手指。
一人一鸟深藏功与名。
一番“拷问”无果,弄得郦姝又郁闷又纳闷,终于记起来最要紧的账册文书的事情。
都过了两日了,德妃还没送过来!
“冯祥,你带人去去催一催。”她拧着眉点了个人名,带了些硬气地强调道,“无论他们怎么说,你今日一定得把东西带回来!”
燕王府书房中,谢徇看着新传来的卷筒信眯了眯凤眼。
啧,怎么总是有人这么不识趣呢?
“来人,备马。”
“正好,本王今日还未给母妃请安呢。”
不同于郦姝气消得快又不记仇,谢徇却是个睚眦必报的。
郦娘娘不记仇没关系,自己都替她一笔一笔记着呢。
现在也是时候讨一点利息了。
看着一身青圭色云鹤纹锦袍的谢徇迈进翊坤宫的门槛,德妃长长的护甲狠狠掐入搀扶着她的大宫女的手臂中。
“燕王,你好大的胆子!”
为了那个姓郦的贱人,他居然能做到这么个地步?
“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德妃,位居一品,这翊坤宫也是你说闯就闯的?”她一边色厉内荏地威胁谢徇,一边低声吩咐道,“快!去找行儿来!”
难道就郦氏有儿子,她没儿子不成?
为了见郦姝,谢徇今日穿得鲜亮,可淡漠中带着森冷的面色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闻言,他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德妃娘娘要是再拿不出文书来,这闯入翊坤宫的,可就不止本王一人了。”
他那轻飘飘的语气,不像是闯了四妃之一的德妃的宫殿,而是地主老财踹了长工家的破门亲自来讨债。
多么纡尊降贵似的。
德妃被他气得几欲吐血,她就没见过胆敢这么毫不客气地威胁自己的人。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