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大理寺任职,虽然只是大理寺寺正,但他还年轻,有太子举荐,又有祖父裴正的教导,前途不可限量。他就像那鸿鹄,一飞冲天,在辽阔的天空中飞翔,如今却因流言娶了她,空有郡马的称号,却连单独的府邸都没有。
手中的话本子掉落在地,赵宛宁却分不出心思去捡。一缕夕阳从窗缝中透进来,斜斜地映在一行字上:却说那公主自知自己挡了驸马的路,为了成全驸马与心上人,也为了保全皇家颜面,自请与驸马和离......
赵宛宁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天黑。
银烛过来的时候便见赵宛宁一个人隐在黑暗之中,身形落寞。银烛赶紧上前点灯:“郡主,您怎么不叫人来点灯呀?这么黑看书会瞎眼的。我看这邀月苑的小丫头们得吃点教训了,连点灯都不会了……”
幽幽灯光照亮了书房,赵宛宁回过神来:“是我不让她们进来的。”
“郡主——”银烛皱着眉头:“您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管,也不舍得训戒下人,我知道您心善,但这样只会被下人们得寸进尺,您不知道我今天——”
银烛赶紧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差点儿就要把今天去库房被刁难的事说出来了,还好郡主好像没听出来。她看了看赵宛宁,只见赵宛宁手上还握着一本话本子,眼神愣愣地看着小几上的烛火。
银烛有些担心地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赵宛宁对着她笑了笑:“没事,只不过看了一个伤感的故事,有些唏嘘罢了。”
银烛没有多想:“要我说这话本子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郡主您也别太在意了。”
赵宛宁点点头:“去用膳罢,郡马回来了吗?”
“回郡主,郡马下午让人带了话,今晚要提审犯人,可能会晚些回来,让您不要等他用膳。”银烛扶着赵宛宁去正厅。
院子里的灯盏都点起来了,圆圆的灯盏与天上的圆月交相辉映,可惜,灯盏终究不是月亮,也比不上那天上月。
“把晚膳拿到摘星楼吧。”赵宛宁说道:“我想去那里。”
摘星楼是长公主府里最高的建筑,足有五层高,最上层是一个开阔的平台,没有屋顶,方便在上面观星赏月。
赵宛宁要来一壶酒,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对月独酌。
画屏端来一盘糕点:“这是郡马午后让人送回来的桂花糕,是清乐酒楼的新品,郡马还说如果郡主您晚上要饮酒的话就给您送上来,如果不饮酒的话就不用送上来了。”
“为何?”
“郡马说如果您今晚不饮酒的话,明日下值就带您去清乐酒楼吃新鲜的。”
赵宛宁搛起一块橙黄的桂花糕咬了一口,那桂花香气浓郁,入口即化,甘甜却不黏腻,是她喜欢的味道。
裴越啊裴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边对我好,一边念着心里的白月光,今晚究竟是要提审犯人还是与人私会……
赵宛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银烛看着赵宛宁这样喝酒有些着急,画屏拉住了她:“郡主今日被长公主责罚,心有不快也是正常。郡马说了,若是郡主饮酒就让她去吧,我们看着点别喝太多就好。”
银烛这才放下心来。
“你去小厨房看看解酒汤煮好了没,若是煮好了就拿上来放小炉上温着。”画屏吩咐道。
“好。”银烛应道。
赵宛宁突然咳了两下,画屏想起饮酒之人体温偏高,但摘星楼楼高风大,万一赵宛宁吹了风容易头疼,于是吩咐一个候在旁边的小丫头看着郡主,自己回房给赵宛宁拿披风。
赵宛宁不喜旁人碰她的衣服,除了画屏和银烛。
今夜无云,只有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悬于西天山。
赵宛宁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栏杆处,端着酒杯遥祝明月:“如果是真的,我会成全你们的。”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手指突然失了力,酒杯脱手落下。
抱着披风的画屏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抬头便看到一人从摘星楼上坠落。
“郡主——”
赵宛宁有点迷茫,她明明只是想伸手抓住那只酒杯,为什么自己会坠楼?
耳边是烈烈寒风,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叫着郡主。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