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将昨日之事告诉丁章的时候,后者不安地在房中踱着步。
李舟安慰道:“兴许是舒姑娘和段朗之有什么过节,故而他便扣住了舒姑娘的户籍不放。”丁章摇头道:“不像。这脱藉之事本就不常见,若是寻常过节,又怎么会想到在户籍上做文章呢?”
丁章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道:“或许,不管是否有过节,段朗之最终意图是舒五姑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脱藉,必得受他操控。”
李舟道:“难道那家伙也喜欢舒姑娘?”
陆崇白他一眼,李舟在心里想你怕是不知道舒五姑娘在凉州城中有多少爱慕者吧。
丁章摇摇头,道:“这个倒不清楚。只是我担心,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巧,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陆崇?”
几人想不明白,陆崇也不欲耽搁,便直接约了时间往段朗之的长史府中去了。
段朗之远远便笑着朝陆崇问候道:“将军大驾寒舍,招待不周,失礼了。”
陆崇不欲在他这里停留太久,却见段朗之已经挥了挥衣袖,一行娉婷女子便逶迤而至,将酒杯放在他身侧的桌子上。
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掉,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陆崇道:“还请段长史高抬贵手。”想来那赵光望肯定早就与他说过此事,此时段朗之仍要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似的,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是舒五姑娘呀。”
“陆将军也拜倒在舒五姑娘石榴裙下了吗?”段朗之笑着问道。
“这个你不必管,长史只管允了舒姑娘脱藉的事情便可。”陆崇冷冷道。
“依我之见,这脱藉之事远远没有必要。”段朗之笑道,“陆将军既喜欢舒五姑娘,常常点姑娘的琵琶就是了,到时候给了那鸨母一大笔钱,便是将舒五姑娘留在府中又如何。”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事。”陆崇已经站起,愠色在脸上盘桓,若不是有朝廷的规章制度拦着,此刻怕是要痛揍这段氏之徒了。
“实话跟将军说,这舒五姑娘我原是认识的,”段朗之顿了顿,凑在陆崇面前道:“在下与舒五姑娘是同乡,将军知道吧?”
陆崇没有吭声,他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道:“她连这个都没有告诉你,那你定然也不知晓,我与她原是--”段朗之停顿了一下,道:“--从小便认识的青梅竹马吧。”
陆崇面色未改,淡淡道:“长史说笑了,舒五年幼,怎会识得长史做兄长。”
言下之意便是段朗之大舒五许多,怎么会跟舒五扯上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谊。
段朗之装作没有听出陆崇的嘲讽,转而正色道:“此事是我主管,我劝将军开口前,还是想一想若要真心替舒五脱藉,是否还应用这样的语气。”
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笑了一下道:“将军若是不信,还请回去问问舒五姑娘,有没有叫过我兄长?”
陆崇立时便起身离开了,段朗之的话让他深感不适。然而也不会笨到亲自去问舒五这样的问题,自从那日冒冒失失地问过她是否认识段朗之之后,她眼中受伤的神情便将他深深刺痛,暗暗懊恼此后定不要再这样莽撞了。今日之事无果,陆崇只好回到将军府中。
便见李舟在一旁立着,似是有事情在等他的样子。
“航英怎么了?”陆崇道。
“适才永安军那边过来传话,言道蒋统领手下一个百夫长,因着家中是凉州本地的缘故,占了一农户人家的土地。那农户家人不服,便要去州府告他,赵知州以证据不足为由将那农户遣回去了,谁想到步统领刚好在府衙前经过,便要替那农民做主,事情闹到两位统领那里就牵涉到军务了,故而赵知州也无法做主,禀明了长史,便派人将事情转到都督这里了。”
陆崇已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然而他还是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便重又问李舟道:“谁派人过来传话的?”
“长史,段朗之。”李舟说道,心中亦明白过来。
陆崇前几日为着脱藉的事情跟地方官员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今日又去见了长史段朗之,虽然没有开口听他说结果如何,但瞧着他的神情便是不如意的样子。而今段朗之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到他这里,难保不是安着一颗试探他的心。
陆崇轻哼一声,道:“他想用这个方法逼我向他投诚?”
“步统领是个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亦是底层武卒出身,不愿看着那百夫长凭借自己的身份便欺压百姓,横行乡里,若是你为此事前去劝说,保不齐那步统领就彻底同你闹翻,那时即便他能不为督军所用,也不再是丁将军可以操控的力量了。”
“不仅如此。”陆崇道,“也许在他的谋划里,我若帮了那蒋统领,他便会顺水推舟送我一个人情,将舒五的户籍交还给我。他有我的把柄在手,日后想要我做什么,我可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你会这样做吗?”李舟问道。
陆崇摇摇头,继续翻看着送呈上来的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