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一闪,空中已经再无人影。两人一并回了城主府——他们并没住在一起,不过也离得颇近。府内的屋子早就增设了许多,为着方便,崔星轸就住在与城主卧房临近的一个小院里。令暎不是没在外头给他安排过单独的屋舍,他没住,原因不明,但令暎也没问。
反正是BOSS嘛,反正是得用的人手嘛。
灵剑很快落了地,平平稳稳,行程体验一如既往的良好。崔星轸和令暎站稳了,一人直奔屋舍,另一人则去了自家书房。片刻过后,崔星轸捯饬一新,衣裳换了新的,人看上去也精神不少。
他一出门,令暎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倒也没干站着,手中捧了一册书卷,正垂首看着。因着城中的火情已然解决,令暎也干脆将那些阵法统统关闭了——灵力是不缺的,但阵法运行,多多少少也会消耗构建阵盘的灵物,还不如派出人手去各处镇守。雨势暂缓,绵绵的雨丝从空中缓缓地飘下,细观令暎这边,也有黑色的瀑布悠悠垂落、在细碎的风中徐徐摇曳,恰遮住小半精致的侧脸。
她看得认真,但也没忘了耳听八方。崔星轸一来,令暎便“啪”一下合上书册。她是用了妖术的,那书当即就消失在她的掌心,收好了,再侧首:“走?”
遂一同去往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也没有真的深陷地下,只是延续了丹鸟城原本的称呼,就姑且这么叫着罢了。和寻常的屋舍相仿,“地牢”整体虽则宽大不少,但边角处也布设了升降用的支撑,也能用机括操纵。
此时的地牢就还在地面以上。
毕竟是用来关押罪犯的建筑,令暎也没偷工减料,用了上好的石料将此处建得严密无比。甫一进门,周遭的温度便降了许多,光线暗下来,自有一种阴森的氛围,而再往内一走——
就对上了一张来自群晟的臭脸。
他眉头紧皱,本就已经是能用皱褶夹死蚊虫的程度,一见两人,居然还能皱得更紧。他走上前来,声音也是饱含烦躁的:“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从哪里招惹来的?”
玩意儿?招惹?
令暎反应上来,是在说那个袭击者吧:“我不认得他,这要问了才知。”
天外之音也好奇起来了:【大狮子今天看上去很炸毛啊!所以那家伙到底干了什么,把咱们的大金毛都给气着了。哦不过确实,他长得就够气人了,还有那么一副嗓子……】
唔,还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
可令暎转念一想,记起那袭击者一张狰狞的脸并那尖细诡异的嗓音,也觉得有些瘆。群晟负责将那人一路带回地牢,也不知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是该关心一下的。
就问:“发生什么了?”
问是问了,群晟也张口欲言。可他动了动嘴,又止住了。他最终也没说什么,反是生闷气似的抓了抓自己那一头蓬松的头发,恨恨道:“我说不好,你们自己去看吧。”
说罢,一刻一息都不肯多待似的,顶着雨就出了门。远远的,风雨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我去传送法阵那儿了!”
令暎:……
天外之音:【……】
【这……看把人给逼得,都主动去工作了。】
工作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令暎没吭声,没挽留,却也下意识地提起十万分的戒备——群晟可不是个任劳任怨的性子,更不是个胆小怕事的纸狮子,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叫他匆匆忙忙就跑走了?
到底是牢房,地牢中并无太多的门窗,光线幽微,道路也有些逼仄。但丹鸟城的地牢也没怎么用过,更时常有傀儡洒扫清洁,暗归暗,环境倒也尚可。令暎同崔星轸一路穿行,径直来到最内侧的牢房——
作为第一个袭击这任城主的人,他担得起这待遇。
牢中没有旁人,群晟倒还有些细心,留了几个木傀儡和牢门遥遥相对,充作守卫。虽说暗一些也没什么影响,令暎却仍是抬手捏诀:妖火飞扬,“嗤啦”,将墙壁上的油灯齐齐点亮。
牢房中的景象顿时清晰许多。
自然而然地,那袭击者也被这光亮所惊动。他抬起头,因着斗篷早不知被扔去了哪里,那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庞也算得上是毫无掩饰了。而那一黑一白的眼睛便也直勾勾地瞪视过来,无比准确地与令暎对上了视线。
……如果这不分眼瞳眼底的眼睛也能有“视线”的话。
下一刻,他豁然起身,朝着牢门狠狠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