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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前缘(五)(2 / 5)

他心怦怦跳得不像靠近一个人,而像靠近一团大火。

刘彻看着张汤的狼狈模样,扑哧笑出声。“您似乎需要一些帮助。”他有些令人费解地伸出两只臂膀,“您要选好搭上哪一条手臂,不同的手臂会带领您走上不同的路。”

张汤不明就里,他迷茫问道:“为什么会拉着我上了不同的路?同样的手臂长在同一个人身上,难道还能有不同意义吗?”

刘彻笑着放下手中原本拿着的书,张汤匆匆扫过,那上面的小篆风韵颇古,有李斯的遗风。“当然有着不同意义,一条路有千百道关卡,通往不同的方向,一个人的手臂又怎么可能取得世俗上的一致?如您所见,我的一条手臂垂下撑起名为功利的大地,一条擎住道德的天空。前者看得见摸得着,能结出丰硕的果实,给予我治下一切人短暂的欢乐;后者看不见摸不着,虚无飘渺,我深知它荒诞,却因为它的荒诞而依赖它。”

张汤咕哝着说:“道德确实荒诞无比,它并不固定,随着时间和地域肆无忌惮地发生变化。春秋时流行蒸报制,所以辰嬴有不止一个晋国国君做她丈夫,自己儿子也险些做了下一任晋国国君。可是现在这样的行为被称为禽兽行,抓住就可以处死。你看这就是道德,黄金永远是黄金,只要成色够好,到哪里不管什么时候都行得通,道德却不可以。”

刘彻卷起董仲舒寄给自己的竹简,这些天他为追寻大道夜不能寐③,常常与董仲舒互相通信,这是其中的一封。“可若是少了道德,功利就会吞噬一切。功利会驱使一个慈爱的父亲抛弃曾经的妻子儿女,一个美丽的妻子扔下自己的丈夫和幼小的女儿。功利会把人性中最幽暗的地方血淋淋地刨出来。”

刘彻像是想起什么旧事,满是萧索地太息,这时候他身上那种轻快感荡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伶仃和孤独。

张汤见惯了案宗,不止一次在断狱过程中,在传布文书、拷掠审讯、书写治狱文书的环节中巧妙利用律法中的漏洞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看过形形色色的人,见过林林总总的事,因此对功利和道德有着其他看法。眼下他真是醉得过了头,竟然把心中所想全盘嘱托给这个他甚至不知姓名的少年人。

“你光看见功利在杀人,却不知道道德也在杀人。有人借着道德的借口逼死人,有人杀了人为了抹清自己,于是给别人烙上污名。有人虚荣,为了提高自己名誉,掩盖自身过失,于是拼命指责别人;有人放纵堕落,怕人指责自己,干脆拖着不相干的人下水。道德常与虚伪为伍,有时候人们只是屈从它,并不是真的认同它。”

刘彻似乎对竹简失去了兴趣,彻底丢开书坐进水里。“‘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道德说到底和美和爱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它们都只能拿来自用,不能拿去他用。可是它到底还是一种尺度一种规矩,虽然很多时候不合用,但是脚下鞋子不合脚和不穿鞋子总还是有区别的。”

他又挑起眼帘窥视楼下的几个人,他的兄弟已经拿出了骰子和棋盘。每一次赌具的起落都会引发女人的欢歌,从高亢到低沉,从清越到沙哑。那些女人中混着高鼻深目的胡姬,她们肤色发色均与中原女子不同,是匈奴降将带来的女人。

在最不堪入目的时候,刘彻看到自己不止一个兄弟裸着臂膀揽着女人玩笑。他们背后、怀里、腿边都躺着近乎□□险些不着寸缕的美人儿。她们有的披着发出幽蓝光泽的黑发,有的散着明显不属于中原的黄发。耳边明月珰、髻上蓝田玉,光发莹润,泽披朝霞,丽如图画。

那些掉落在地的义髻,淋着酒水的躯壳,湿漉漉坐在诸王大腿上打哈欠的情态,看上去不过浮生又一个玩笑和闹剧。

胶西王刘端是在座唯一一个身边人和自己衣裳都还齐全的,之前张汤没细瞧,如果他仔细看了说不定会失态,因为坐在胶西王腿上、睡倒在他脚下的漂亮“女郎”有胡茬和喉结。胶西王天生阳痿,一旦与妇人亲近就大病三月,因此他身边常常聚集一批看上去是女人的男人。

可能是因为有这样不能根治的顽疾,他阴狠暴戾得可怕,胶西国的国相和二千石高官没一个能做满两年,不依附于他的官员不是被他寻机诬陷调走,就是被他下药毒杀。

江都王刘非不大能看得上刘端,但他也看不起自己的其他兄弟,在座中自饮自斟。他因为破吴有功,同时拥有诸侯王玺和将军印。这个天生劲勇敏捷的人能轻松越过七尺屏风,豪结天下勇士,和魏其候窦婴、淮南王刘安同为公卿之侠。

刘非身边依旧坐着那个美得出奇的女郎,另一个似乎叫做淳于婴儿的女子也凑到江都王身旁。刘彻认出来她就是之前解围的赵王妾,不和人调笑时这个赵国女子的面孔就稍微带了些锋利线条和矜贵气息。

她肤白如雪,发丝黑中泛红,轮廓不似平常女人那样全然柔美,美艳得像一把金箔搭成的刀。美则美矣,但禁不起哪怕多一点儿力气的掂量和拿捏。江都王似乎对淳于婴儿不感兴趣,依旧凑到之前那个侍妾身边和她调笑,说她不像馆娃宫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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