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诸晴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轻微的敲门声。
也不知道饮酒后有些迟钝的自己,为何能听见那样细微的声响。
她起身开了门,一张熟悉的脸冒了出来。
兰茵睁着大眼睛,挂着笑望着诸晴。
“你怎么进来的?”诸晴问道。
“那里有狗洞,我钻进来的。”兰茵指了指一个方向,答。
她过了年十二,身量蹿了些,但没长多少肉,所以能从狗洞钻进来。
“那你从何家跑来做什么?”诸晴又问。
她猜是何如带兰茵来的。兰茵的身契在何家,没道理能偷跑出来。
更何况她与兰茵的感情不算深厚,兰茵又何苦做这事情?
果然,兰茵答:“是小爷带我来的。”
“你家小爷不过年三十?”诸晴笑着问道。
兰茵眨了眨眼,说:“那是何家的小爷,不是我家的小爷。”
诸晴听懂了兰茵的弦外之音,道:“何如将身契给你了?”
兰茵鼓着两腮,有些不服气道:“怎么娘子什么都知道?”
犹豫了会儿,她才扁着嘴,抽出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上边捏着她的身契。
“何如这是知道我少了个丫鬟,来给我送人了?”诸晴接过身契笑道。
“芳絮姐姐呢?”兰茵好奇问道。
“去找她的旧主了。”诸晴笑着叹气。
“哦,这样啊——”兰茵的眼珠子一转,又笑着说,“娘子你看,还是我、奴婢忠心耿耿,特意寻你来了。”
诸晴不听她这个马屁精的话,只问:“那你不管你的桂奴了?”
兰茵嘴巴一扁,不说话。
诸晴心下明白了什么,道:“何如拿你的桂奴威胁你?”
“哪里是威胁哦。”兰茵气鼓鼓的说道,“他是主子,我是奴仆,我的小命儿在他手上,这怎么能叫威胁嘛。”
也不知道何如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丫头逼得怨气翻涌。
诸晴又道:“我亭原君府可开不出月钱给你。”
“芳絮姐姐不是走了吗?她的月钱给我正好。”兰茵毫不客气道。
诸晴嗤笑一声,道:“那你可搞错了,芳絮也是去了何家才有的月钱,她在这里从来没有月钱。”
兰茵似被亭原君府的拮据惊到了,瞪着眼睛望着诸晴。
好半天她才扁扁嘴,道:“好吧好吧,我没钱也留在这里。”
诸晴狐疑的看着她,又道:“何如是不是给你开月钱了?”
“哪里的话!”兰茵满脸无辜道,“明明是我对娘子的一片衷心,娘子怎么这样误会我?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她还是不习惯自称奴婢。
“你这副神情我可太熟悉了。”诸晴伸手掐了掐她还有些肉嘟嘟的小脸,“何如一个月给你开多少?”
兰茵躲了诸晴的手,气道:“就一两银子嘛!”
诸晴笑出了声,何如这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威逼利诱,才把她弄到这儿来,从狗洞里钻了进来。
她又对兰茵道:“分我一半,否则你从哪个狗洞里钻进来的,就从哪个狗洞里钻出去。”
兰茵目瞪口呆的看着诸晴,跺了跺脚,说着“怎么这样呀!”,人却转身跑走了。
夜色朦胧,诸晴勉强能瞧见,她另一个藏在后边的手上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兰茵跑了,诸晴却老神在在的倚着门框,一点儿没有要追过去的打算。
也不知为什么,诸晴打心里觉得兰茵还得回来——她不情愿回来,也会被何如撵回来。
果不其然,没大会儿,灰头土脸的兰茵又跑了回来,她对着诸晴道:“何家小爷说,那每个月给二两,一两分娘子,一两给我自己。”
诸晴笑了下,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温声道:“我不要那一两,这二两银子都归你。但你不好跟何如说,他涨这笔月钱是以为我想要,你说了就没有了。”
兰茵喜上眉梢——她也不傻,知道诸晴这是顺水人情,但是得利的是她,她能不开心吗?
于是兰茵连连向诸晴道谢,又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那是个颇为眼熟的香囊。
花花绿绿的配色,做工虽还算精致,但花色实在难看,上边还皱皱巴巴的勾了字,仔细辨别才能看出是个“如”字。
这是她第一次跟何如提起和离那天,何如买的香囊。
它垫在了落春院主屋的枕头下边,诸晴走的时候自然也没带上它。
现在上边多了个字,兴许是何如自己勾上去的。
只是这个香囊没什么味道,诸晴打开一瞧,里边叠着一摞“纸”。
她把纸拿出来,才知道这里边放的是银票。
每张面值五十两,拢共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