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过寅时末,因已入夏,晨光大亮。
诸晴背对着营地,静立在晨曦中。
此处离营地颇远,沈琛述来时又不见琳琅所中人。在看见诸晴后,心下猛然升起一个念头:倘若能趁其不备,杀了她……
只是这个想法立即被沈琛述自己否决了。
他因屡次栽在诸晴手中,对其阴险手段心生恼意,欲除之而后快。然此地绝非动手的绝佳场所,不宜冲动行事。更何况哪怕能一击毙命,后边的事情也不好交代。
于是沈琛述按下这个念头,欲谋而后定。
诸晴听见身后传来行动之声,偏头看向来者。
“沈将军,昨晚歇息的可好?”诸晴轻声询问道。
仿佛只是同僚间的寒暄。
“护军卫,可真是煞费苦心。”沈琛述冷笑道,“谋害人命,只因为他人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诸护军卫美人面、蛇蝎心。”
诸晴轻笑一声,道:“此言差矣。沈将军麾下那名士卒分明是不慎跌下野池而溺亡的。况且,我怎么听说,是沈将军度量狭隘,暗自谋害他人?”
沈琛述控制心下愤愤,冷声对她道:“诸护军卫,好胆识啊!”
他又咬牙片刻,挤出个笑,又道:“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还望诸护军卫休要‘得理不饶人’才好。”
言罢,甩袖离去。
片刻后,又一人走到诸晴身后。
“彻底闹掰了啊。”那人笑嘻嘻说道。
“在咱们的谋划里,这是迟早的事情。”诸晴回道,“我也不想与他虚与委蛇。”
“晴姐为了何家那位守身如玉了?”那人的语调没什么变化,说的话也仿佛只是玩笑,可无端叫人听出几分寒意。
“只是被人视作附庸、暗中意淫,叫我觉得恶心罢了。”诸晴面不改色道。
那人沉默片刻,道:“晴姐,尽我此生,不会再教你深陷囹圄。”
诸晴嗤笑一声,道:“滚吧,还要靠我捞你,看看你哪里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那人也笑了,道:“你寻我来是寻对了人,你且放心吧,哪怕我此身一文不值,也愿为晴姐融于沸水、烧为灰烬。”
“油嘴滑舌。”诸晴嘴角含笑,“这种话,留给你日后的娘子说去吧。”
那人也笑着,并未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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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些!”何夫人一个脑瓜崩打在何如头上。
何如惊醒,捂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神色怏怏。
一大早被叫起来折腾,换了不知道多少身衣裳。
何如问,何夫人便说出去给人祝寿,自然要打扮好看些。
这何如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任人摆布,换上许多他制成后都没穿过几次的衣裳。
何夫人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套藏青色,显得何如稳重些的衣裳,又佩上翠玉,增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到这时候,何如已经极不耐烦了。
最后束发的时候他便草草将长发塞进发冠里,拉着何夫人去找马车。
何如顺着何夫人还好,一旦逆反起来,何夫人是绝拉不动他的。
是以只能暂且这样。
上了马车后何夫人还蠢蠢欲动,令身边的老嬷去重整何如的头发,结果因路上颠簸,险些将何如的头发一把扯掉,疼的何如龇牙咧嘴。早上的困意也瞬间被扯没了。
何夫人这才撒手,不敢再动何如,只督促着何如自己把头发弄弄齐整。
何夫人这房远亲也在闵都,只是住的地方离何宅远了些。
马车晃悠悠往那边去,何如被扯疼的头皮缓下来,又开始升起困意。
何夫人见状,直接一下打到何如头上。
给何如惊醒后,听见何夫人的话,他面上不服的嘟囔着:“干嘛啊,这不是还没到吗?就不能叫我眯一会儿吗?”
何夫人瞪着他,道:“你在车上睡了,到时候下车时必然脚步虚浮、神色倦怠,一眼看过去便觉得你不精神,哪里像个正经大小伙子?”
何如奇道:“要他们觉得怎样怎样做什么?我不学无术这不是全闵都皆知的事情吗?”
何夫人气急败坏,可又不好跟何如明说。
她估摸着和何如明说了这趟是为什么去的,就算何如不打道回府,也必然要当场给她表演一个死样,不将所有适龄女子统统吓跑决不罢休的那种。
何夫人叹一口气,道:“好歹是你表姨的长辈过寿,你能不能不给你娘丢脸?好歹展现些微‘一表人才’出来,让人觉得你娘也不是那么不会教孩子,可好?”
何夫人都如此“低声下气”,何如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下。
待马车停下,何如昂首阔步先行一步,下去以后还转身去扶何夫人,一副体贴入微的大孝子模样。
何如从前是不干这种事